温溪松开捏在柳诗婳下巴上的手,从袖筒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坐回方才摆放在那里的矫椅之中。
“要你死本就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赵韫是死在你肚皮的,这种皇家的惊天丑闻要是传出去天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所以不光是我要你的命,宗室、朝臣都一致要求赐死你,对外宣称赵韫是在你宫里时突发心脉瘀阻而亡,而你则是自愿追随他而去。你这么聪明,这些应该都早就想到了吧?”
温溪看着柳诗婳继续说道:“尤其是你巴结讨好的原盟友缪太后……哦不,太皇太后,她可是叫得最欢的那一个,害死了她的宝贝儿子,人家现在恨不得把你剥皮抽筋,赵韫死的第二天她就想一根麻绳勒死你顺道把你儿子夺过去养在自己膝下,是我及时阻止了她,这才让你活到了现在。”
看柳诗婳明显起伏的胸膛,温溪勾了勾唇角,“我这个人呢也算明事理,你儿子毕竟还小一些,你造的那些孽也不能硬算在他头上,所以我本来也打算好了,你死了,事情就算完了,我就留你儿子一命,找个小院子看一辈子,吃穿上也不会为难他。”
“可是现在,你看,你要用你所谓的秘密和我交换,换你一条命,一命换一命,走到今天这个光景,总得有个人要死,你要是活下来了,那你儿子就必须得替你去死,你可想清楚了?”
温溪看的仔细,柳诗婳整个人都僵硬了。
柳诗婳呼吸急促,似乎气急了,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温……溪……你你故意的!”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温溪轻摇团扇,承认得爽快。
柳诗婳一时没了声响,大概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了。
温溪也不催促,打着团扇悠哉悠哉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又没有多久,温溪听到了柳诗婳自隐匿的昏暗中传来的声音,“如果……如果我做了选择,你是不是会遵守你的承诺,不再为难我,放我离开?”
只要能活下来,她能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活下来以她的能力,总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到时候,她要将温溪这个贱人千刀万剐给她儿子报仇!
听到柳诗婳这么说,温溪噗嗤一声就笑开了,越笑越大声,清脆如溪泉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寝殿里,却无端让人心里瘆得慌。
而且这笑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甩在柳诗婳脸上,令她极度难堪。
温溪边笑边故意道:“哎呦喂,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原以为你只是对别人家的孩子下手,没想到对自己生的居然也这么绝情!柳诗婳,你不是律师吗,你自己说说看,要是我们回到了现代,你干过的那些事够你判多少年?够你吃几次花生米?”
听到这话,柳诗婳的脸瞬间就狰狞扭曲了,她实在是讨厌透了这个女人这幅居高临下来审判她罪行的模样。
柳诗婳啐了一口恨恨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我们两个不过就是你赢了我输了的区别而已,你以为你能有多高尚?你别忘了,这么些年下来,你手上也是沾了不少血的!”
温溪也不恼怒,只是淡笑道:“别呀,在你柳诗婳面前我哪敢拿大啊!我手上是也沾了血,但我可以摸着良心说我从来没沾过孩子的血,至少你看,就是你到了如今地步,你儿子也是你自己选择要他去死的,我可没把他怎么样,现在还是在重华宫里好吃好喝供着呢。”
说着说着,温溪的眼中又渐渐开始结冰,“我承认,这么多年,在这个宫里,我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孩子,不管是谁的孩子。可是你呢,柳诗婳,这些年来,你晚上睡得安稳吗?做过噩梦吗?夜深人静时听到过孩子们的哭声吗?”
柳诗婳的呼吸愈发急促,一只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手背上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温溪一声冷笑,故作遗憾道:“可惜啊,赵韫死得时候有点激动,害得我也跟着瞎激动,所以都忘了问他一声,这么多年来,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心肝宝贝湮灭了他多少颗种,出生的没出生的,长大的没长大的,加在一起,大概十个手指都不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