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奇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乖顺又懵懂的大学生模样。 “张道长,我和你说,我的猜测是对的,杀死素衣的真的是个路人。那素衣本就存了死志,一早就准备好了□□,她出了静嘉楼后,走入暗巷里,打算服用□□自杀,但毕竟是第一次自杀,没有经验,她有些害怕。真好这时出现了一位路人,素衣就请求他杀了自己。嗯,就是这样的。” 张无期的师弟王启抽了抽嘴角,只觉得他越说越离谱,他偷看自己的大师兄,虽然脸上看不出异常,但估计也是不信的。 凌子奇抹了抹假装存在的感动的泪水,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线索和盘托出,“我去义庄的时候恰巧碰见那位路人在偷素衣的尸体,我猜,他一定是答应了素衣,让她入土为安。你看,这是我拍下的路人,也就是凶手的照片。” “不了,你我同是人类,举手之劳,无需告诉我这些……”张无期拒绝。 凌子奇坚决不答应,说了捞他出大牢必有重谢,他一定要把凶手的线索全部坦白给对方。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那张照片,递给张无期看。隐身在一边的江沅和贺宴向前走了一步,伸头去看。 照片很清楚地拍到了凶手的侧脸,他抱着素衣的尸体,正从义庄里走出。是个青年,眉眼亲和,面容敦厚。 “这是谁?” 凌子奇将照片放大,好让张无期看清凶手的模样,“我不认识,正准备到梧州城里打听打听,钱包就被偷了,我也被抓到大牢里来了。” 王启皱了皱眉,“素衣的尸体已经被送回义庄了,你知道吗?” 凌子奇点点头,眼神是涉世不深的纯净,他抿了抿唇,摸摸头,略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是我送回去的。嗯……我就是想混淆一下大家的视线。” 他跟着那个凶手,看着他把素衣埋在地下,等他走远了,凌子奇才把素衣再一次给挖出来,带回了义庄。 王启:“……” 张无期艰难道:“死者为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凌子奇懊恼,“我一时头脑发热,张道长,您把我捞出去后,我一定再把她埋起来,我保证!不过,那个凶手是把素衣跟一个年轻男人埋在一起的,我觉得不太好……” 凶手的侧脸很眼熟,江沅不知道隐身说话会不会被人听到,她望向贺宴,贺宴点了点头。是陈时。 张无期问:“年轻男人?凶手为什……”他陡然停住话音,空气突然霎时沉静,呼吸落地可闻。江沅转过头,凌子奇和张无期师兄弟全盯着她和贺宴的方向看,满脸震惊。 这是……“唉?看见我们了?”贺宴念了个法诀,发现他一身的法力不见了。 贺宴:“……” 凌子奇向后跳了一步,抱住张无期的手臂,又紧张又兴奋,“神出鬼没,二位可是鬼界的鬼?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鬼,真是太刺激了!” 张无期的师弟王启眼神警惕,出声质问:“你们是谁?鬼鬼祟祟地过来干什么?” 偷听偷看被现场抓包,江沅莫名尴尬。信誓旦旦不会出问题的贺宴,握住江沅的手,解释:“这是一个意外……” 江沅冷着脸,掩饰自己的尴尬,“打扰了,再见!” “等等。”张无期温和地喊住她,“江小姐,外面守卫森严,你们这样,怕是走不出大牢的。” 他认出她了。江沅却否认道:“您认错人了。” 张无期摇头,俊秀的脸上满是笃定,“我不会认错的。”世上从没有一个人,给过他如此强烈的古怪感,除了她。 王启小声询问:“大师兄,你认识她?也是参加……?”他没有直接说出六界神探大赛,但话中的意味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张无期点了点头。 贺宴皱了皱眉,拦在了江沅的面前,“还有事?” 贺宴气势压人,存在感极强,凌子奇忍不住又跳开了一步,他给他的感觉太危险。 张无期与贺宴对视几秒,深不可测四个字从他脑海中闪过。他能带着江沅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周围,已经很能说明这一点了。张无期本就不欲为难,此时他亦是彬彬有礼,“无事,二位请便。” 他在顺水街遇见过江沅几次,试图与她攀谈,结果不仅没有聊什么,反而惹得江沅对他厌烦,实在是得不偿失。 强求不是道家的行事准则,张无期已经看开,可对着江沅,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再劝说几句。 江沅与贺宴从凌子奇待的大牢里走出去,找了一处僻静的拐角,江沅问贺宴,“还能继续隐身吗?” “稍等。” 贺宴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找到李程的电话,打了过去,语气不善,“怎么回事?” 李程温润儒雅,声音懒洋洋的,“系统监测到有人滥用法术,肯定是要清除的。妖隐王大人,您在前往案件发生的世界时,似乎是忘记了清除法术?” 贺宴微笑,话语阴森,“李程,你是皮痒了?” 李程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毫不惧怕,“对呀,有本事现在回妖界来揍我啊。老大,滥用私权是一种可耻的行为。我知道您是想在嫂子面前装\\逼上天飞,但是,系统不知道啊。我忙着六界神探大赛,前期准备,过程监管,还要随时注意突发事件,那么忙,肯定也注意不了系统干了什么,您说是不是?” 贺宴深吸一口气,“六界神探大赛结束后,我准你一个月的假期!” 李程:“一年!” “半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成交成交!” 贺宴挂了电话,讨好地凑近江沅,“沅沅,出了点小问题,一会就好了,再等等好不好?” 贺宴打电话的时候没有避着她,虽然压低了声音防止被外人听到,但两人站得很近,江沅听完了电话的全过程,她直白地问贺宴:“你在妖界是什么地位?” 贺宴立刻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地控诉自己在妖界日子的艰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到晚都干活,简直苦得不能再苦了。“别的妖多逍遥,轻松自在,就我,每天都被压榨劳动力,特别辛苦。沅沅,等蜜月度完,我们立刻举办婚礼。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不再是单身妖了,我有老婆,不能天天干活,要多一点的时间陪我老婆。” 江沅:“……” 贺宴手机响了一声,是李程发来的短信,“老大,系统已经被我调试好了。您老可以继续用法术了,不过,法术恢复要在二十四小时以后。” 江沅:“……” 张无期带着凌子奇从大牢里出来,经过两人时,张无期好心地问了一句:“我这有隐身符,需要吗?” 贺宴断然拒绝:“不了,这牢里风景独好,我们想再待一会!” 他不怒自威,气势凌厉,语气十分具有信服力。 张无期也不多想,拱了拱手,走了。 凌子奇多看了江沅两眼,贺宴目光冷然地回视,他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躲到张无期身后,再不抬头。 等人都走光了,贺宴又恢复理亏模样,贴着江沅讨好的笑。 梧州城民风淳朴,治下极好。虽然大牢出口把守森严,但大牢内并没有多少犯人,静悄悄的。 贺宴发了信息给管家贺小七,让他来接他们出大牢。在等待的时间里,两人回了凌子奇的大牢。 六界神探大赛讨论群里,人界凌子奇:“劳资出来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妖界胡然:“十八年后再裸\\奔!” 人界凌子奇:“……” 魔界青峰:“哈哈哈哈!裸\\奔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贺小七来得很快,他显出身形来,第一件事就是眼泪汪汪地望着江沅,恳求道:“夫人,您受苦了!老爷不靠谱,都是他的错,但是,您千万不能抛弃老爷啊!他一只单身妖,单了万万年,被您抛弃了,只能悬梁自尽了。夫人,救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千万不要抛弃……” 贺宴太阳穴青筋直跳,“你闭嘴!” 贺小七撇撇嘴,一脸“我为你好,你却不领情,真是无理取闹”。 贺宴不与戏精计较,“施个隐身法术,你就可以走了。” 贺小七依言,但临走时,“用完就丢,负心汉”的神情毫不遮掩。 贺宴:“……”很好,戏精你赢了。 陈时有青梅竹马未婚妻,游学三年刚归。表面上看,他与素衣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像是喜欢素衣的样子。但是,在静嘉楼里,陈时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素衣平日间常弹的琴,看素衣往日情郎王元生的眼神不对劲,怎么看,都是背后有故事。 素衣尸体是他偷的已经可以确定,但是不是他杀的人,还要打一个问号。为什么杀人,更是无法得知。 一墙之隔即是陈府。江沅从贺小七嘴里打听到,陈时住的地方,正好离两府院墙不远处。 天时和地利,江沅拍案决定,她要爬墙去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