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是一个大殿!而莫沉挖的洞在这地殿的壁上。 低头望下去,有十二颗极大的夜明珠凌空而浮,将下方照了个亮堂,一株从殿中央生长出来的藤蔓,自地殿中央一直延伸,长的甚至已经攀到了地殿天顶处,莫沉估计全谷里的人也从来未见过如此巨大之植物。 粗略估计,地殿内径八十丈,内壁高五丈。那个长在中央类似藤蔓的根蒂处开有一朵花,那朵花周围还形成了较大的三层花之虚形,故而莫沉可以在如此远就能辨明其是一朵花,花瓣还带着青蓝两种颜色的幻光,梦幻无比。 莫沉很肯定,那朵花便是这股如能涤人心神之香味的源头。他二话不说,便沿着长到内壁上的藤蔓向下爬。 当莫沉的脚跟才碰到地殿的殿面时,莫沉被一个巨大的声音骇得抓不牢,摔了下来。 “吾名叶初阳,号初阳真人,散修是也。金丹巅峰修为,好战,故而在金丹期得‘真人’之号。时吾六百九十载,自知元婴无望,而机缘或可成,遂出门云游。而魔道之人觊觎吾身上灵果,掳我妻,以为要挟。吾与魔兽山肖求战,其魔宠翩影蝠趁我不备,毒伤于吾,吾奋力一击却敌后,燃魂秘术遁至楚天。自知气将绝,寻至一凡人聚居之处,留吾衣钵,传予有缘人。若有缘人功强寰宇,莫忘替吾报仇。” 言罢,只见刚刚突然出现的一张符箓凭空燃烧,化为灰烬。 莫沉被这声音震得打战。约莫半盏茶之后,莫沉才敢从地面上爬起,步履蹒跚地走向大殿中央。 许是那藤蔓长得太繁盛,都快把一个人给盖起来了,所以莫沉直到走至中央处才发现尚有一人。 此人应当就是那个声音中所说的“初阳真人”了,只见他被藤蔓覆盖着。莫沉欲用手掀开藤蔓,一睹其中名堂。当莫沉的手碰到他身上藤蔓的一瞬间,有一道灵光从初阳真人身后窜出。 原来又是一道符箓。 莫沉吓得赶紧捂住耳朵,这么近的距离,耳朵不聋才怪! 而那声音,仿佛从亘古中传来,穿透一切,直击人心神。 “归前多淡然,忽觉财如土。生前不带来,死后不带去。吾叶初阳此生之所有,便付于此了。吾身后之花唤作‘嫁魂花’,在依凭吾此生最后一丝魂力而生,每九十九年便会绽开一片花瓣,其年份愈久,其效愈卓。撷之而食,可开后天之窍。所生之灵根与吾毫无二致,五行缺金。后人至此日始,需每九日来此服下一瓣嫁魂花瓣,当九九之日时,则需撷下所剩花瓣与花蕊一并服下,方能大成后天灵根。” 地殿又恢复了寂静,符箓无风自燃。 莫沉一时间看着焕发着青碧色光辉的嫁魂花不知所措。少顷,他仿佛下下定了决心,咽了咽口水,取下一片花瓣,往口中送去。 服下伊始,从舌根处传来的清香一下子溢满口腔,而后来的甘甜占尽牙缝。要不是有这个初阳真人留语,莫沉现在就想多摘几瓣下来。 正想着如此做可会有什么不妥,一阵便痛感从腹部传来,疼得莫沉立即伏下身来揉肚子。才一会,正当莫沉疑虑是之前年飧误食变质之物还是那清润甘甜的嫁魂花所致时,莫沉突然感到头重了很多,眼前也开始发黑。 嫁魂花花茎下肥大的叶子摇了摇,原是莫沉一头栽倒在其跟前。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倒在嫁魂花前的莫沉动了一下。 莫沉从一簇大叶子中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依然在这香气袭人的地殿。 “我晕了多久呢?”莫沉自言自语地说着。 没多久,莫沉从地殿里沿着嫁魂花藤爬到之前自己凿出来的洞口。出了地殿,来到自家地窖,发现自己之前用来凿口的锄头还在原处放着,便又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我晕去没多久。” 俄而,莫沉从地窖里爬出来。地底之上,寒风依旧凛冽,仿佛那晕倒后的一梦,只是虚无。 莫沉拍去身上的灰土,偷偷从后门溜进房。见书房灯火未吹,莫沉就进了制墨房。制墨房里的墨灯依旧燃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刚刚在玄关看见的更漏也指示为亥时三刻。 莫沉心虚地在炼烟房看着灯,遵着父亲看好烟的要求,到子时初熄。 其实,这也不是莫沉第一次疑虑过为什么自家炼烟制墨到人定之末,夜半之初便熄了,而大多数制墨的工坊、世家炼烟的火即便是过夜也不熄灭,直至制墨中炼烟这一步骤达到极致才停。父亲做墨的火却万万不能过夜,如此劣次步骤而做出来的墨,在大家用过之后,一致认为比那些专门制墨的工坊、世家做出的墨更好,何故? 莫沉曾经问过父亲,父亲回答说是因为火的问题。他观察过的,他们所在的藏仙谷,与离此不远的锦官城、周围村庄所用之火,和其他郡县所用之火有异,但其中异在何处,却叫人说不上来。而这火中的异处,在我们家尤甚。我们家酿出的酒,喝了可以彻底治疗风寒,喝完即使在穷冬之裂风中,身着夏之葛衣,亦不惧那冬之刺寒,用我们家制出的墨书文作画,即便过去很久,摸上去还有一股直入心神的暖意。 更漏指示,现在已是子时正,莫沉看了,便忖道:“今,初二乎?” 莫沉将烛焰吹熄后,回房睡觉去了。谁料,在莫沉走后不久,莫沉的父亲来了,看了一眼漆黑的墨房,道:“嗯,今日倒是记得了,要不是今日早晨跑出去玩得这么早,我定要好好数落一番。也还好昨日我按往常般监察制墨房,及时灭了火。” 窗外的鞭炮声与风声此消彼长,却没再吵醒已经入睡的姝彤。莫沉此时蜷在衾中,沉沉睡去。 “啪...啪...啪...”又是一阵鞭炮声。被吵醒的莫沉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扎好头发,去坳堂洗漱。 “等会快些吃吧,食处里已温好你爱食的糯粽了,等吃完就去走亲访友了,别迟了时辰。”父亲站在坳堂的宽门槛边上说着。待到言毕,父亲翩然而去,只留下震惊莫名的莫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