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说,我们陈朝的那大宝贝皇帝陈叔宝收到隋军攻打过来的加急战报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就直接扔在了床上,继续饮酒作乐吗?我可以证明这事儿100%属实。因为当时,我爹就坐在他下面磕花生米,我大哥在他旁边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
后来陈叔宝发现要凉凉,又整日哭泣不理政事,堂堂一个国家,最后竟落得首都城破,皇帝、大臣都仓皇逃窜树倒猢狲散之下场。
非常幸运,我们那时候还不兴杀皇帝,杀权臣,赶尽杀绝。因为这片土地上曾经政权林立,权贵阶层多多少少还都有些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关系。那时候能识字的可用之士都不多,杀了可真就没啥人能给你当公务员了,你这国家就又得凉凉。
陈叔宝被隋兵从枯井里拉出来,投降了隋朝,依然被封了公爵,又醉生梦死十几年才病逝洛阳,死后也享有名号,那算是善终。
只是被他霍霍的这国里的每一个人的生离死别,又有谁来怜惜。
是不是气氛沉重了一些。
因为那时我们江氏势颓,一片惨淡,我爹直接心灰意冷,投降之后便一蹶不振。
而年轻的江氏子弟,不得不面对命运的选择。
一夜之间,在中国大地上南北“划江而治”的局面就这样消失了。此时的“首都文化圈”与“中央行政机构”,已经挪到了我陌生的北方,大兴(长安)与洛阳这两座城。只听说隋朝领导班子在那城里招揽南方有志有才之士共举大业。
我大哥和七弟这两个才华出众的自然是要去寻那往日的提携关系,北上投靠权贵继续做官的。
我站在夕阳之下,看着曾经繁华盛景的建康城一夜之间变得萧瑟破败,人烟稀少,却不知该要何去何从。
“想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我转过头,欧阳询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
我苦笑了一下,道:“想我自己无用罢了。”
他却一改平日寡言,将双臂抱在胸前,笑道:“怎么会无用?”
我见他情绪不错,猛然想起,这陈朝的灭亡,却的确是燃起了他的希望。
不知为什么,现在回忆起当时,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幻境与现实的穿插。
现实也是在夕阳之下。
幻境就是,我总是觉得欧阳询是拉着我的手,一路奔向了天边夕阳落下的地平线处,身边夕阳的余晖变得流光溢彩,在我们身边飞速往后穿梭。
不知道你们能否GET到,就是那种“日剧跑”的姿态。背景音乐再配上点什么励志歌曲就更秀了。
当然这在那时候根本不可能。
那时我俩都已经三十来岁,顶多是背着手看看夕阳再做个诗罢了。
唯一能解释回忆发生这种现象的,也许就是那种强烈情绪的共通感。
他从十四岁开始,便在笼罩在这个腐朽国家的阴霾之下,他等了二十年,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我能感受到他从内心迸发出来的对北方的向往与期盼。
正如这夕阳的西沉,却是那红日东升的契机一样,很快,你见到的所有的东西,都将会是崭新的。
在这个变革的时代,我们也只能往前迈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