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挺胸宣言的小孩儿,一下子又跟被扎破的皮球似得,憋了下去。
似纠结了好一会儿,小宋臻才瘪着嘴不甘不愿道:“这次书院的考试,我考得不好。”说完这句也就打开了话匣子:“阿娘对我期待很高,自幼教我学文习武,片刻不得松懈。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得挺好,阿娘也从未说过我什么,可到了书院我才知道,连场寻常小考我都应付不了……”
唐昭听完他讲述明白了,自己能提前离开学舍是因为写完了交卷,可宋臻似乎是因为考得不好才提前交卷的——小孩儿头一次被打击,有些接受不了,而且还担心他娘会因此失望。想当年软软糯糯的小公主做了母亲,原来也会变得和天下母亲一般无二。
说不清为什么,唐昭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至于说什么为了国公府未来更是笑话。
等听完了宋臻的讲述,唐昭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抬手便在小孩儿的脑袋上摸了摸:“行了,不过是一场小考,又何必如此在意?大不了下次考好些就是。而且你刚来,还这般小,比不上年长的同窗,你娘也不会怪你的。”
小宋臻被突然摸头顺毛,一瞬间有些呆呆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溜圆。
唐昭看得好笑,眸中也难得漾出两分笑意。而后她目光微转,瞥见了一旁正好长着棵棕树,想了想便伸手扯了几片棕叶下来。接着宋臻只见她指尖翻动,棕叶飞舞,不消片刻原本平平整整的两条棕叶,就被她编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翠绿蚱蜢。
大抵是没见过这种东西,或者说是没见过这种小玩意儿的诞生,小宋臻看得眼睛更圆了。而等唐昭将手中现编的蚱蜢递给他时,小孩儿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的?”
唐昭好笑,将草蚱蜢塞进他手里:“自然是给你的。”
哄孩子嘛,唐昭还是挺有经验的,尤其是对这些出身富贵的王公贵胄。想当年金尊玉贵的小公主什么没见过?还不是被她用草蚱蜢,草螳螂,草青蛙这些小玩意儿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公主未必稀罕这些,不过看着她亲手做出来,多半还是惊喜的。
小宋臻就跟他娘一样好哄,再加上年纪尚小的缘故,拿着草蚱蜢一下子也忘记了之前的懊恼。他端详把玩一阵,双眸亮晶晶的看向唐昭:“你能教我怎么编吗?”
唐昭看他这模样,终于忍不住笑:“行啊,只要你能学会。”
时隔多年,唐昭也记得明达的手有多笨。她教她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就连偶然间旁观过两回的太子都学会了,可小公主愣是学不会。若小宋臻遗传了他娘这天赋,只怕也没什么指望了,她就当继续哄小孩儿了。
这样想着,唐昭又摘了几片棕叶,然后开始手把手的教导宋臻。只是与唐昭所料不同,宋臻学这个倒是很快,他肉乎乎的小手随着唐昭的指点动作,不多时竟真编出个松散的草蚱蜢来。
这便是学会了,再要将蚱蜢编得好,无非就是多练习几次罢了。
小宋臻很高兴,兴奋的举着手中的草蚱蜢给唐昭看:“你看,我学会了!”
唐昭看着那蚱蜢,脸上原本的笑容却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她又深深看了宋臻一眼,似乎是想从他精致的小脸上看出除了明达之外,另一个人的影子。
然而没有,任唐昭如何想,都想不到明达身边有谁与这孩子相似的。
气氛莫名沉凝了下来,小宋臻举着蚱蜢的手缓缓落下,脸上的兴奋也渐渐消退。他本能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眨眨眼正要说些什么,远处却传来了一阵人声——原来两人在这里耽搁的一阵,书院的考试时间也到了,学子们已陆陆续续离开了学舍。
唐昭手一撑地站了起来,拍拍衣裳顺手也将小孩儿拉了起来:“行了,休沐了,你也该回家了。别让人看见你这模样,免得到时候笑话你。”
小宋臻拿着两只草蚱蜢站了起来,面对着复又温和起来的唐昭虽觉怪异,却还是诚恳的道了声谢。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问道:“在下宋臻,还未请教师兄名姓?”
唐昭看他一眼,答道:“我叫唐昭。”
两人交换过姓名,小宋臻便理所当然将她当做了朋友,当下高兴道:“那我今后叫你唐哥哥?不好不好,书院里不好这么叫,不然我叫你唐兄?”
唐昭一滞,对这称呼万分排斥的同时,心情又复杂起来——想当年是你娘追在我身后叫哥哥,现在却换了你来。怎么眼睛一闭一睁,自己突然就降了辈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