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默念到这里,慕悠悠抬头望了望天空。
新月如钩,月弯向左……
算了,还是别提什么月亮了,今儿这事儿,基本都是月亮惹的祸。
慕悠悠默不作声来到石桌旁坐下,君子期提起酒壶畅饮一口,末了,将酒壶放回桌上,慢慢推到慕悠悠跟前。
慕悠悠托着腮帮子靠在桌边儿,看着那只被推到眼前的白玉酒壶幽幽叹了口气,“借酒消愁?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君子期凉凉瞥了她一眼,唇峰润泽,“不想喝?”
“喝,”慕悠悠斩钉截铁道,“当然喝,正渴着呢。”
话音未落,她提起酒壶,扬起脖颈,颇为豪爽地痛饮一大口,一不留神,豪爽得过了头,根本就咽不下去,只能鼓着腮帮子,分作好几小口才终于吞咽下去。
君子期眼中似有笑意,但不明显,而且转瞬即逝,拿回酒壶,兀自喝了起来。
慕悠悠好不容易顺了气儿,拇指蹭了蹭唇角,拧着眉头开口,“这么喝有什么意思,我去弄点儿宵夜。”
君子期咽下酒水,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锦墨院里是有小厨房的。
慕悠悠没来之前,小厨房并未启用,慕悠悠来了之后,其实这小厨房用的次数也不多,但里面的调料菜品每天都是齐全而且新鲜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
她这才刚刚从屋子里出来一会儿,手脚都有些冰凉了,特别想吃些热乎的东西。
现熬现炖那都来不及了,等她弄好,君子期那边儿估计酒都喝得差不多了。
慕悠悠在小厨房里看了一圈儿,切了一大块羊后腿肉,又洗了一大把青菜。
提着装满了菜的篮子回到院儿里,慕悠悠老远而就冲君子期喊了起来,“帮帮忙啊,到厨房里把锅端出来。”
他们俩都是夜里不需要人伺候的,基本上天一黑,丫鬟跟小厮们就会自己屋里去了,锦墨院里就剩下他俩,也不用担心会吵到别人。
君子期晚间就没用饭,光喝了酒,连菜都没吃上几口,所以慕悠悠几乎可以肯定,绝对能使唤得动他。
果不其然,她这边儿刚刚喊完,他那边儿便起了身,迎面而来,越过她的身侧,往小厨房走了过去。
慕悠悠将碗碟在石桌上摆开,抬头再看的时候,君子期已经回来了,速度够快的呀。
他还算有点常识,不仅将锅子端来了,还拎了壶水。
清水涮羊肉,只要羊肉新鲜,再配上蘸酱,怎么吃都是美味的。
等水烧开还得一会儿呢,慕悠悠拿出一把比水果刀略大些的菜刀,准备把羊腿肉切成薄片儿。
上辈子她是美食博主不假,但是刀工这方面儿肯定跟真正的厨师没法比,况且这羊腿肉还是没冻过的,她切完两片之后才发现,薄片是不可能薄片了,能切成普通厚度的肉片就不错了。
君子期在旁边儿饮酒,看她切了几片之后,忍无可忍,表情不是很好地开口,“给我。”
“嗯?不用,”慕悠悠怕切着手,没抬起头来瞅他,“全是油,你别把手弄脏了。”
君子期也不再多话,一把抓~住慕悠悠握着菜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将盛着羊腿肉的盘子挪到了自己跟前。
慕悠悠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瞬间秒怂,乖乖地把菜刀也交了出去。
君子期片儿肉的时候,她就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看着一片片薄薄的羊肉片儿从他的刀刃下出来,秀气的眉梢越挑越高。
“那个……”她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白天……那个老方丈是什么意思啊?”
刀刃飞快地切割在羊肉上,君子期淡淡瞥了慕悠悠一眼,“就那个意思。”
慕悠悠:“……”
喝了口酒压压惊,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慕悠悠不死心地问道,“所以,你真的杀过人了?”
刀刃陡然停下,君子期牵了牵嘴角,侧头看她,阴恻恻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慕悠悠瞥了眼君子期手里头的刀,咽了口吐沫,提着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觉得没有,你不会做这种事。”
俊俏的容颜上不见丝毫情绪,君子期轻轻哼笑,“这么肯定?”
“嗯,就这么肯定,”慕悠悠重重地点了头,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凑近他的身边,“你答应过的,我信你。”
君子期没有回应,又开始片儿起了羊肉。
慕悠悠飞快地眨了下眼,拉着他衣袖的手指越攥越紧,“你说的,你要我,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依靠了,我一定信你的,就只信你一个。”
刀刃再次停下,君子期侧过脸来瞧她,双眸漆黑,星星的火光在他的眸子里忽明忽暗,仿佛会随时熄灭,又好像会陡然绽放,让人琢磨不透,又令人提心吊胆。
“信我什么?”漂亮的唇开开合合,他的嗓音低哑而又清冷。
“信你不会骗我,信你会遵守我们的约定,信你……”慕悠悠眉眼弯弯,眸光深沉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郑重而又诚恳,“一定会像我今天抽到的那只签一样,诸事大吉,福寿安康。”
哎……他也没几年好活了,多说点好听的让他高兴高兴,又有什么关系呢……
铜锅里的清汤开始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泡,夜风寒凉,吹得升腾的热气四处飘散。
他沉默不语,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她长发柔软地垂落在肩头,一张俏~脸的脸蛋儿未施脂粉,却瞧着乖巧而又可爱。
她忽然间笑了起来,面颊上显出小巧的酒窝,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一碰,下一秒又像是条灵活的小鱼,飞也似地逃开。
“我去洗手,你一定等我,不许偷吃啊!”
他眉梢微挑,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强壮而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