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刘老太来解救他了。
刘老太牵着福宝,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在屋里光听见你们叫唤了。”
姚静和刘三柱都没说话。
刘大柱勉强笑了一下,“妈,孩子们都饿了。”
“哦,那就去吃啊。看着我看什么?”刘老太张嘴就来,“我又没有奶,指望我喂呢?”
刘大柱撮着手:“不是、不是……想烧饭,得要有厨房钥匙。”
“钥匙我给静子了。”刘老太语出惊人。
刘大柱都愣住了。
刘老太嘲笑:“怎么了,静子没给你们?哟,那肯定是怕你们说她,谁叫你们两口子就盯着我厨房钥匙,都钻到钥匙眼里了!”
刘大柱迟钝地看向姚静。
姚静一脸的真诚:“大哥,你去劝劝大嫂别再闹变扭了,让人看了笑话。”
说着,她目光若有若无地擦过刘小麦一家的屋门。
“今天我去做饭给大家吃吧,我会做糕点。我总不能一直不会用炤台,这样多给大家添麻烦。”
姚静通情达理道,从兜里掏出钥匙,转身向厨房走去。
“大哥,别吃惊了,静子会的多呢,以后让你们吃惊的时候多着呢。”刘三柱美滋滋地说,“静子,我给你打下手!”
他们小两口子走了,刘大柱一个人迷茫了。
他仔细地回忆,他当时为什么跟潘桃吵起来的,就因为小勇饿了,潘桃让他要钥匙?
他一低头,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刘大柱冷不丁吓了一跳,再一看,那不是他家小萍吗。
从头到尾,又是打又是闹的,都没人任何人注意到刘小萍。
刘大柱的嘴里有点苦,他喊了一声:“小萍……”
刘小萍瞥了他一眼,朝角落里瑟缩了一下,手里捏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刘大柱就没话说了。
他想进屋,一推门,结果推不动,里面锁上了。
刘小勇的声音传出来。
“刘大柱,你打女人,你不是好同志,我们不许你进来!”
刘大柱:“……”
他一脸颓丧地坐在门口。
刘老太瞧着这一切,十分看不上眼。
最可气的是老二一家,别以为她老眼昏花了看不清楚,她分明看见窗户里头人头动来动去。
刘老太张嘴就骂:“什么东西!手里头有点钱了,就非花的一点不剩,把自个儿当成猪呢,就晓得吃吃吃!以为分家了就能过好日子了?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家日子要能过得好,我就倒立割猪草!”
张秀红顿时开窗,新仇旧恨一起来。
“你什么时候指望我家过得好过?别以为我不知道,选仓管员那会儿,你把票就投给了何春富!刘二柱可是你亲儿子,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你这种亲娘!”
两票啊,刘二柱只比何春富少两票啊。
要是刘老太投给了刘二柱,两个人就平票了。松梗大队的仓管员说不定就是刘二柱了。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张秀红看起来也不在意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天做梦都是这个事。
亏啊,亏大了!
“我那是大公无私!”刘老太硬气的不得了,“张秀红,你别在这里讲过去的事,我就问问你,你进个城买的又是包子又是烧麦的,钱花完了你以后不过日子了?”
“你这个老太太真有意思。”张秀红瞟她一眼,“怎么管天管地还管邻里吃什么呢?”
不等刘老太说话,张秀红“呼啦”一声又把窗关上了。
“……”刘老太被气了个倒仰。
老刘家厨房里,姚静准备炸油条,提着油壶往锅里“刺啦”一下倒了不少油。
刘三柱看得眼皮直跳。
“怎么了?”姚静问他。
“没事没事。”刘三柱摸了摸鼻子,“静子,你怎么不蒸糕点呢?”
蒸糕点就用不到油。
姚静道:“城里人才喜欢吃糕点,你们家里人大概吃不惯那个。不如油条,油汪汪的谁都喜欢。”
刘三柱:“……在理。”
喜欢吗?他怎么感觉妈看到静子用了这么多的油会崩溃。
正说着呢,刘老太到了,她把头朝炤上一伸,身子就晃了晃。
“妈,怎么了,是不是已经闻到香味了?”姚静笑道。
刘老太嘴哆嗦了两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福宝拽了一下手。
“奶奶,别难受。奶奶,福宝想你好好的。”
唉。
仙童转世都发话了,她还能怎么办。
刘老太捂住了心口窝,“苦了静子了,我去床上再躺躺,我顺顺气。”
姚静和刘三柱目送她离去。
姚静问:“妈今天生什么气呢?”
刘三柱目光飘忽:“还能生什么气,妈肯定是被二哥他们气着了。”
不说还好,他一提,姚静就抿了抿嘴。
“三柱,你给二哥他们买锅,怎么不告诉我呢?”
刘三柱愣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妈让我去买,我就买了。顺手的事,告诉你你又在队里,帮不上忙。”
姚静动作一顿,委屈地看着他:“三柱,你是嫌我没工作了,不得用了吗?”
“哪有!怎么可能的事,静子,你别瞎想,我从来没那么想过。”刘三柱激动地捍卫自己的清白,“静子,你能嫁给我,这已经是我老刘家祖坟冒青烟了,我这辈子都高兴这件事。”
“那就好。”姚静看着锅里的油条,“我也不是没有用,我做糕点,帮家里挣钱,我们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她捏了捏筷子,“三柱,你回头去公社看看房吧。就算现在买不了,我们以后也要买的。”
“好的好的。”刘三柱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口了,“静子,二哥二嫂他们从县里回来后,没乱说什么东西吧?”
姚静摇了摇头:“没啊,我跟他们也不熟,他们要乱说什么吗?”
刘三柱连忙转过目光,往锅膛里添柴火。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希望二哥二嫂看在那顿红烧鱼和那口大铁锅的份上,当真可以把嘴闭得和蚌壳一样紧。
事实上,一夜觉睡过之后,张秀红和刘二柱同志真的没把姚静那事放在心头了。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大晚上的还睡不睡了,在鬼哭狼嚎什么东西!”
刘老太破口大骂。
这会儿张秀红没有和她对骂,因为张秀红同志只有一张嘴,此刻在用来吊嗓子。
好不容易把一首调子唱完,张秀红抱着水杯大喝了几口,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她一个眼神扫过去,刘二柱同志已经代替她发言了。
“小麦,你妈这次唱的怎么样?我觉得很不错,我们队里没有人有她嗓子好。”
“是很好,进步神速!”刘小麦毫不吝啬地夸赞。
张秀红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哼哼道:“我之前是不熟练,我这个嗓子,天生适合唱小调子。我当姑娘的时候,我们队里选人唱红歌,都让我站在最前头带着人唱。”
“那是,你妈那会儿,歌唱得最好,人在里面又最好看,我一眼就相中了。”刘二柱荡漾起来了,“我看到你妈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迎春花。”
“小麦,你爸不是个好人啊。”张秀红嗔道,“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想娶我回去当媳妇。”
刘小麦:“……”
啊啊啊啊她要被腻歪得满身起鸡皮疙瘩了!
“感谢你们两位同志一眼就相中彼此,给了我们姐弟三个出生的宝贵机会。”
刘小麦喊两个小的,“全体起立,鼓掌!”
坐在她两边的刘小豆和刘小虎“刷”一下起身,齐齐地拍巴掌。
两张小脸蛋都是一模一样的严肃。
张秀红和刘二柱:“……”
“咳。”刘二柱清了一下嗓子,“小麦到底是读书孩子,说的话就是好听。”
张秀红羞答答地摸了摸头发,“小麦,你干什么让我又唱这个,哎呦,这总让我想起来和你爸年轻时的那些事。”
刘小麦无奈了,她爸她妈也才三十来岁的人,放在现代说不定还没结婚,然而在这个年代已经一副自认年老得过且过的样子了。
这样不行啊,必须要有激情,让激情在这个岁月里燃烧起来!
“妈,你那个时候多光荣啊,唱唱歌也有工分,轻轻松松过好日子。”刘小麦充满干劲道,“你就不想现在再回去唱唱歌吗?”
“我倒是想,哪有那么好的事。”张秀红笑了,“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唱,我不行啦。”
“那是因为唱的歌是队里的,是歌在挑人,自然要选人美歌甜的小姑娘。妈,你要想唱,那也简单啊,你自己编个独特的,就你能唱的歌。”刘小麦说。
张秀红有点惊了:“独特的?”
刘小麦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的文章只要上报纸,势造好后,就可以把张秀红推到台上去了。
何春富这种人还能把自己捆绑上组织这条大船,混得如鱼得水,她刘小麦凭什么不可以。
最重要的是
她实在是不相信刘二柱和张秀红这两位同志可以依靠种田养活他们一家五口!
顿顿野菜烂瓜,说起来容易,熬坏的可是自己的身子啊。
一想到这个,刘小麦都要猛虎落泪了。
干不了农活,也不能像正常年代文里主角父母那样通过投机倒把发家致富,刘小麦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帮自己老爹老娘发展正当副业了。
多一份收入,就能吃一顿好了。
她长话短说把自己的打算跟她爸她妈交代了一下,充满斗志道:“总之,想要日子过得好,苛求自己不能少!妈,我稿子一时半会儿肯定登不上报纸,要审核呢,你就趁着这段日子好好吊嗓子吧,我相信你可以。”
“是这个理!”张秀红捏拳道,“我们非得把日子过好,让你奶倒立割猪草!”
刘小麦:“……”
完了完了,这事她妈真记住了,刘老太以后有的受了。
“小麦,妈也相信你文章肯定能上报纸!”
“爸也信你可以!”
激情在小刘家彻底燃烧起来。
第二天,刘二柱一大早就起来弄那个大澡盆。
“何在洲今天下午要来拿,我给它弄干净点。”
张秀红迎着朝阳,放声高歌,声音嘹亮而有穿透力。
刘小豆和刘小虎在给她欢呼,“哇哦”“哇哦”的。
刘小麦背着书包,心情愉悦地走向坝子小学。
结果一到学校,她就笑不出来了。
“刘小麦,听说你要上报纸了?”
那个大高个和喇叭花堵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