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容予受封郡主,却是人尽皆知的无依无靠、随意可欺,无论如何,她都不敢得罪哪个小姐少爷。
她不敢叫他移开些,又听不清看不见的,干脆自己题笔,在书卷上画起画儿来。
第一堂课毕已是近一个时辰后,陆容予未听见梁先生说的那句“下堂”,兀自沉浸在画作中。
直到嘈杂的交谈声越来越响,她才回过神来,将笔放在一侧,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背脊。
尚德学宮课业紧密,十分劳累,很多世家小姐公子们无法承受,来了几日便称身体抱恙,再未出现过,除了必须日日来学的皇子公主们以外,大多数都是被父母逼迫而来的少爷们。
忽有一人指了指陆容予,接着,一群公子谈笑着向她这处走来。
陆容予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忙将书卷合上,向几人微微颔首,快步走出学堂。
她这样谨小慎微的反应,让几人更加肆无忌惮,快步到她身前堵住路。
其中一人还伸手将她刚合上的书卷捞了过来。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为首的那人问道。
陆容予皱了皱眉,低头道:“小女陆容予。”
那人疑惑道:“陆?未曾听闻都城有什么显赫的陆家……”
“你是工部司匠陆策之女?”另一人问道。
她垂眸,并未作答,几人便当是她不好意思承认。
工部司匠乃从九品,芝麻大点儿的官职,怎也能入尚德学宮读书?
不过,这姑娘长了这样一幅好皮囊,水灵灵、白嫩嫩的,只怕是个男子看了,都要心生爱怜。
那手中拿着她书卷的人,翻到了她方才画的画,将书卷递到为首之人面前。
“钱少爷,画的是几朵花儿。”
钱衡民扫了眼那书本上的花儿,笑眯眯道:“本少爷乃俣国公府长子钱衡民。我与姑娘甚是有缘。这都城内无人不知我爱花惜花,今日就得见姑娘画得一手好花。既然你我有相同爱好,不如下堂后,在下请姑娘赏脸到俣国公府一叙,如何?”
这俣国公长子看起来仪表堂堂,却是都城无人不知的好/色/轻/浮,但凡见到家境地位低于自己的美丽女子,必然要轻薄,而被轻薄的女子碍于贞洁和地位,皆敢怒不敢言。
早已逼死好些烈女。
不过弱冠之年,这位世子的淫/荡之名,已然传遍京城。
如今他这番话的意思自不言而喻,旁边几人顿时相顾着淫/笑起来。
陆容予并不知他的坏名声,却也知道他说的并非什么好话,一对秀眉皱成了一个“川”字。
钱衡民上前一步,又道:“姑娘不必担心,本少爷自会派人去陆府知会陆司匠。”
简直得寸进尺!
她立刻也向后退一步:“请钱公子自重。”
几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把书卷向身后一丢,就要上前抓人。
不知其他围观者是碍于身份,还是早已司空见惯,并无人出手相助。
下人无法进入尚德学宮,陆容予身边此时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很快便被几人逼到角落。
她闭上眼,轻喘着气,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着。
正以为事情再无转机之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都给本宫住手!”
几人闻声,如临大敌,立刻停了下来,纷纷转过身行礼:“见过长公主。”
“钱衡民,又是你?”
“这可还是在紫禁城内!皇城之中,天子脚下,你竟放肆至此!”
程淮安柳眉一横,天家的威仪立显,吓得几人立刻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大声求饶。
“三公主恕罪,三公主恕罪!”
程淮安瞥了几人一眼,冷笑一声。
“哼,恕罪?笑话!你们可知刚才轻薄的,便是父皇一月前亲封的嘉和郡主?”
钱衡民等人身在宫外,自然不知这嘉和郡主有名无实,如今听到这封号和官爵,立刻就慌了神,冷汗都将要从额头落下,忙跪着转过身去,向她行了大礼,高声哭喊:“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陆容予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愣地看向面前趾高气昂的人。
无论是三公主的突然出现,还是她突然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都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郡主仁慈,但你一错再错、不知收敛,便由我来替郡主罚你。”
见她并没有要处置几人的意思,程淮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几人,大喝道:“来人!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拖出去杖责,打到他们后背开花,不敢再犯为止!”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旁边围观之人纷纷鼓起掌来,口中皆喊“三公主威武”。
程淮安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开,又走到陆容予面前。
“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