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笑起来应当是让见者移不开眼、极为着迷的。
但此时,少女纤长细密的眼睫如一双失了生气的蝶翅般,静静栖息于双目之上,鼻息微弱、双唇发紫,白皙的脖颈上更是横着一道突兀又狰狞的压痕。
他看着便知,她这样一个怕疼的娇气包,醒来时必然又要掉眼泪了。
可怜又可爱。
思及此,程淮启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伸出食指,轻抚上那道红印。
他的十指因常年握兵器,处处皆粗糙带茧,但此刻,粗粝指尖之下的皮肤,却细腻柔嫩得不可思议,像精致丝滑的织锦,又如上好无暇的羊脂玉,让人一碰便爱不释手。
她的肌肤明明冰凉,却偏偏将他的手指灼地滚烫,连带着心口都烧了起来。
指尖又移至她脸颊,留恋许久,直到他眸色渐深,呼吸也逐渐浓重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那一团邪火,极为克制地将手撤开,只以双臂虚虚揽着她,让她靠得舒服些,也不吩咐玄一驾马,就将轿辇停在此处,等她醒来。
等陆容予醒来,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那双虚揽着自己的长臂,也便顺其自然地进入了视野。
她神思一顿,懵懵然直起身子,向后转过头去,便见那双平日里最为冷厉的黑眸中,流转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你……殿下……臣女……”
陆容予被那目光灼地浑身发烫,赶忙低下头,将身子向另一方撤开了去,低声嗫嚅,语无伦次了半晌,面颊红得似那盛开正艳的红牡丹一般。
“殿下恕罪……”
程淮启见她这幅娇俏羞涩的模样,心下顿时如有烟火竞相绽放,唇角忍不住弯了弯,低声道:“郡主不必多礼。”
陆容予觉得这马车内实在狭小/逼仄,困得她浑身热极、窘迫不堪。但不消想,便知方才是七殿下再次救了自己一回,她实在不便在他未发话之时,就此草率离去,于是只好踹着一颗慌乱疯跳的心,垂头不语。
两人就此沉默了一会儿,程淮启终于开口,对轿外的玄一道:“回宫。”
陆容予微微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又将自己的身子向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一下。
程淮启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也并不戳破,向后一靠,假意闭目养神了起来。
他知她必然有话要问。
果然,没过多时,小姑娘娇娇软软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就从耳畔传了来:“殿下,您睡着了吗?”
“并未,郡主有话直问便可。”程淮启仍闭着眼,淡淡开口。
那边又沉默了小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三公主如何了?”
程淮启这才缓缓睁开眼,剑眉微蹙,目光疑惑地看着她,语调慵懒地“嗯?”了一声,似是没听清她方才说的话。
陆容予愣了愣,不敢确定他是否真如自己所想那般,是没听清她方才所言,讷讷着没有言语。
程淮启见她如此,又开口道:“郡主方才说什么?”
陆容予这才把话重复了一遍,但他依旧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像是还没听清。
她樱唇一张一翕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嫣红的面颊上浮现出几分愠色。
他定然听清了!
上次在昭政殿外,他都能听清她与陛下的对话,今日两人相隔如此之近,她还说了两回,又怎会都没听清!
马车行得极慢,如蚂蚁闲庭散步一般,陆容予的心上也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其上闲庭散步,又乱又痒。
他就一直用那般疑惑的神色看着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又仿佛胜券在握。
陆容予磨蹭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这才极缓、极慢地将身子向他那处挪了些,如玉笋般白皙细嫩的五指紧紧捏着嫩粉色的宫女裙裙摆,将那布料都攥出了一圈褶皱来。
心如鼓擂,声声作响,震耳欲聋。
她在这边羞赧地煎熬着,却又听那边一道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之情的慵懒语调,隔着与自己不到一尺距离,不依不饶地传了来——
“再过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