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没有新任务了。
每年过生日,她都祈祷不要长大,不要接近接收任务的年龄临界。
每年她都尽力躲得更远。
可没办法,她是六扇门的人,她母亲、婆婆、姑姑都是六扇门的人。
从生下来就是,从小就是。
一旦入门,一辈子都是六扇门的人。
喜儿越来越出神,这一出神,引得小诸葛满心里慌乱。
他说,“哎,哎。”他在她面前打着响指。“我发现你们官家姑娘都有杵着下巴,看窗外的习惯,为何呢?”
喜儿淡淡笑了。“先给你打个官司,”他扬了扬头。“他们回来了。”
喜儿起身,露出甜丝丝的微笑,跑出大堂,跑进了我怀里。她活力无限蹦蹦跳跳,拉起我的双手,左右摇晃,前后摆动。她不看轩凌风,不看济袁,周强更是一眼也不瞥。
她微笑着,欢快地对我说,“小姐,你快跟我上楼,都收拾好了。你绝少出门,驿站是好是坏,也根本不懂。我现下就带你去看看,看看我为你,哦,不对,是我和小诸葛一起为你准备的闺房。”
说到闺房二字,她的余光扫到了周强和济袁,正中下怀,他们脸红了。红得像熟络太过,坠落在地的苹果。
我对喜儿焕然一新的态度震撼了。
这种欢快,让我和轩凌风一路回来的尴尬烟消云散了。
同时也让我羞愧。
喜儿为什么要提闺房?
真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我的脸很红,红到了耳根。“那快走吧,”我说,抓紧她的手。“这种事你说给我一个人就行了。”我拉着她,一溜烟冲到了楼上,哗啦一下,关上门窗。
门窗关上后,我坐在床边嘘着气。
过了一会儿,我走到铜镜前,仔细观察面容。果然,红晕占满整张脸,脖子也红了。“喜儿,你有没有偏方什么的,把我这一脸上的红色消下去。太害臊了。”
喜儿走了过来。
“这有什么害臊的,脸红又不会脱妆。”
她摸了摸我的脸。
“还说不会脱妆呢。小姐,你根本就没化妆。”
天色晚了,房间里点了蜡烛。
不让融蜡滴到床上,我和喜儿决定把蜡烛远远地放在窗下,如此一来,每次我和喜儿打闹,嬉笑时,那打闹、嬉笑的动作就放大,升高,变成了墙上的巨影。那影子恍恍惚惚,满屋子里飞,时慢时快,配着我和喜儿的喜笑颜开,简直是声影完美融合了。
我们在房间里转圈圈,拉着彼此的胳膊,一会儿低,一会儿高。我虽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温馨是为了什么,但我很乐意接受。转到满头大汗时,我坐在了床边,喜儿则拐来拐去,坐到了靠窗的烛火旁。
她的影子,硕大而妖娆。
是个有魅力的女性的躯体。
我太累了,我对喜儿说,“我不能再转了,我得休息了。”
我想睡觉,可一闭上眼睛,又睡不着了。
喜儿大概以为我已经睡了,吹灭了蜡烛,推开门,走了出去。她举着蜡烛台,从二楼下去,轻轻放下蜡烛。她一支胳膊杵在收账台上,眼睛睁得圆鼓鼓的,扫视着周围。
她想找出别人刚走的痕迹。
她想知道,当我和她在玩闹的时候,有人正站在厅堂里,高高仰头,目不转睛,盯着那窗户里若隐若现的女性曲线的影子。
她有些失望,没有人吗?
一个也没来?
她皱着眉,焦虑着,呼地,一种痛苦的,焦急的、惊恐的心情袭上了心头。这样的心情,让她心跳加快,双腿发颤。她蹲了下来。她还能怎么办?若是没人喜欢她,她该怎么办?
她看着地面,恍惚着,那地上裂开的缝开始左右晃动。她难受极了,她希望永远不要到京都。
她想起了梁惊,她想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