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散去,宸妃娘娘招我和喜儿入了房。
宸妃娘娘和我分坐在靠窗的木塌边,喜儿和锦乐宫的掌事宫女司宇甯分立各家主子身旁。
天气太热了,使人容易冒汗,妆容易花,宸妃娘娘意识到了,只拿手捧着半边脸,胳膊肘杵在小桌上。她神色有些落寞,却还要打起精神来招呼我和喜儿,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于是开口道:“宸妃娘娘,若是下午没什么事,我和喜儿可先回房里,总是叨扰您,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宸妃娘娘听我这一说,赶紧摇头。“你们来了才好,要是我一人在此,才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有你们陪着我,时不时聊上两句,我才不至于陷入没完没了的思绪纷飞中。”
听宸妃娘娘如此说,我心里十分难过。
在家乡,宸妃娘娘美名可谓传遍了,所有未嫁和新嫁的妇人个个都以她为荣。
每到七月梅雨浓稠,我们就学着她摘梅子,为来年酿梅子酒。八月金桂喷香落雨,我们都跑到桂花树最为繁盛的静林寺里,摇晃那桂花树,拾起落下的小金财宝作桂花酿和桂花糕。近了隆冬,我们就学着她做簪了梅花的白腐乳,真真又好看又下饭。
这几样东西,正是宸妃娘娘当年还是府中小姐时,追随还是王爷的当今皇上一起上战场时的食物。战场上的士兵们去到了大禹和北国的边境,不管吃什么都拉肚子,有时候吃急了,还连夜的上吐下泻,战还没开始,整个军队就溃败下来。
还是宸妃娘娘就地取材,酿酒弄梅,藏乳熬糟,硬生生把所有士兵的健康给扭转过来。
大战告捷,当今皇上欣喜至极,当下就要娶了她,可无奈婚事繁琐,回家一年后才成婚。
这可是我们乡下生活最烂漫的谈资呀。
一路上,国字脸不肯透露进了谁的宫,跟谁住,轩凌风叔叔则是完全不知道细节,只以为我是害怕,满口安慰我,“不用怕,不用怕,遇到坏人就躲起来,千万不要露锋芒,遇到好人了,那……那就好好过呗。一切看造化,要好好过日子。”说得激动了,他还没着没落地添了一句。“宫里地砖清冷,你要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把地砖也焐得暖洋洋的,知道了吗?”
刚开始,知道是宸妃娘娘,我可是高兴坏了,拉着喜儿又唱又跳,哪知道这眼前的宸妃娘娘并非彼时的宸妃娘娘。
看着宸妃娘娘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想说话,却总觉得搭不上话,最后只悄悄问了一句。“宸妃娘娘,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掌事宫女司宇甯代宸妃道:“今夜里的饭食,是娘娘早就安排好了,如果公主有些饿了,我可以让人先做些糕点上来。”
我一听有吃的,口水不由多了起来。
“姑姑,嗯,我们能不能先吃一顿呀,我和喜儿自从进了宫还没吃过饭,虽说我老早就听说宫中以瘦为美,我实在是饿得有些脸色发青呀。”话音未落,我就噗通倒在了小桌上,作饿晕状。
宸妃娘娘见我这样闹腾,本来只想噗嗤一笑,可身子刚离开桌子,肚子就咕嘟咕嘟叫唤起来,弄得她连声抱歉。
“宇甯,你去让小厨房加紧做吧,我也饿了呢。”
掌事宫女司宇甯出去不到半晌就回来了,手里放下桂花糕,腊肉酥这些小食,嘴里说着,“吩咐下去了,半个时辰就能做好。”
宸妃娘娘听了,却有些心不在焉,兀自拿起一个桂花糕来吃了。
掌事宫女司宇甯瞧了瞧我,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