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白一头雾水,没再追究那个离去的少年,转头看向云灼然,又是一脸惊艳,没忍住连声赞叹。
“这十年没怎么见面,谁知道我们云师弟这张脸偷偷出落的越发有祸水味了。”江执白啧了一声,“难怪,沈师兄这阵子成天念叨着你。”
提起沈师兄,心魔支起了小脑袋。
云灼然问:“念叨我作甚?”
“太久没见,想你了呗。”
江执白笑着摆手,拉起云灼然往回走去,“难得出来一趟,也别急着回白云间,走,咱去看看热闹!”他边走边跟云灼然解释,“今日正好是内门考核的最后试炼,今年是沈师兄主持考核,大伙儿都在前山呢。”
云灼然道:“沈师兄要收徒了?”
只因心魔反应极快,在江执白提到内门考核,他马上就想起来话本上的内容,凑到云灼然耳边嘀嘀咕咕,“哥哥看!沈灵枢要收徒啦!”
“他这次收的小徒弟顾秋暝,等你死后会被他收进后院哦。”
云灼然神色未变,心中却有些许诧异,竟然真的这么巧?
江执白摇头,“不清楚,不过说起来,你的追踪玉佩呢?”他压低了声音说:“你这几日不见踪影,追踪玉佩也没了感应,清阳长老以为你不会再回来,还好这事让沈师兄压了下去,我看他们想将你逐出师门。”
“没留意丢了。”云灼然向来备受几位峰主针对,早已习惯,至于几位峰主要他随身携带的追踪玉佩,他早在准备下山渡劫时就捏碎了。
看他态度敷衍,江执白难免多两句叮嘱,“找沈师兄再领一块就是了,以后别弄丢了……我不是怀疑你,是怕你会碰上那个人,很危险。”
云灼然皱眉,“知道了。”
他向来话不多,性情淡漠,这次江执白明显看出他心情不好,没敢在这话题上多纠缠,又转向心魔:“你这灵宠在哪儿捡的,还有多吗?”
云灼然严重怀疑他也想捡一只心魔,不由勾唇浅笑。
“山门口捡的。”
江执白怎么可能相信?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前山演武场,果真如江执白所言,来了许多弟子,场上正在进行最后一场比试,四周甚是喧嚣。江执白最爱凑热闹,拉着人混进人群,弟子们见着他忙行礼,待他带着云灼然挤进前排,许多人都已被云灼然吸引了心神。如同守门的弟子,大多数弟子也都从未见到过云灼然这张脸,无不是对他的身份好奇。
这可苦了心魔,心魔不喜欢跟人待在一起,除了云灼然。心魔恹恹地缩进了云灼然的衣袖里,被云灼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脑袋安抚。
云灼然对内门考核无甚兴趣,江执白同他介绍这一届有潜力的弟子时,他的目光正在演武场对面的高台上梭巡,不过多时,找到了目标。
白衣仙君于高台上俯视众生,他是顾神枢的真传弟子,继承太上无情大道的天道宗未来宗主,他有着一副俊美如玉的外表,世人都道他乃端方君子,他也是云灼然的同门师兄。
沈灵枢。
云灼然在心底默念他的名字。
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江执白许久没等到回应,回头一看,见云灼然正专注的仰望着高台之上的沈灵枢,脸上露出会心一笑,“在看沈师兄啊,你闭关这十年,偶尔出来一趟也没去看沈师兄,也太没良心了,沈师兄往日多照顾你啊,你就不会想他吗?”
江执白忆起这些天沈师兄总会来寻他,格外在意云灼然的事,而前段时间灵山宗的清波仙子为沈师兄算到他即将会有一位道侣,沈灵枢向来最照顾云灼然,难免多想了一下。
“云师弟,你猜,沈师兄若要寻道侣,会找什么样的人……”
话音落下,人群中惊起一阵喧哗。
原来是演武场上本已结束的切磋,败了的弟子竟不管不顾对胜出者下杀手,他使用了一件雷火属性的高级法器,轰然一声,整个比试台都炸了,台上的防御法阵随之崩溃,上头一名师兄反应极快地扣住了那名弟子。
然而,原本已胜出的那名弟子却被淹没进了浓黑烟雾中。
他本该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但现在看来,若无上好的防御法器,他必然会重伤,或者殒命于此。
江执白惊得话说到一半就愣住了,反应过来就想冲上去,却让云灼然抓住手臂拦下来,“莫急。”
云灼然直直望向台上。
只见滚滚浓烟之中,白衣挺拔的俊美仙君正一步步缓缓走出,他身上未染纤尘,怀中依偎着一名清瘦而苍白的少年,看去十分般配。
江执白认出那人,暗松口气。
云灼然从旁幽幽说道:“沈师兄约莫是喜欢这样的小弟子吧。”
江执白倒抽一口气,“……”
台上二人脉脉对视,少年侧首时,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
云灼然眸光一顿,这不就是方才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少年吗?
“没事就好……”江执白道,“你别多想,沈师兄只是救人。”
云灼然随口应了声,“哦。”
然而等到人群反应过来,沈灵枢还抱着少年不放,人群都忍不住议论纷纷,回头发觉云灼然揶揄的目光,江执白只得干笑道:“那小弟子,咱们方才在路上见过,他是外门中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叫顾秋暝,是……”
江执白不知,早在沈灵枢救人时,心魔就偷偷钻了出来,趴在云灼然耳边,运用他极好的记忆力,一字不差地念起话本——在内门考核的那次意外,是沈灵枢第一次遇见顾秋暝,这个少年有着一双极其纯净的眼睛,沈灵枢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为这双眼睛着迷。他抱着怀中瘦弱得像只奶猫的苍白少年,竟忘了放手,也舍不得放手……
云灼然只静静看着沈灵枢二人,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金红光芒,他忽然问:“你看到那根线了吗?”
江执白与心魔齐齐愣住,“什么?”
云灼然摇头,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仍旧望向台上才舍得将顾秋暝放下来的沈灵枢,面色一沉。
心魔察觉到异常,因为云灼然不会说废话,“哥哥看到了什么?”
云灼然拧起眉头,“一根红线。”
他们在心中对话,江执白听不见,忍不住怀疑云师弟因为沈师兄抱了别的男孩子皱眉,生气了?
心魔茫然极了,“什么红线?”
“沈灵枢和顾秋暝之间的红线。”云灼然缓缓垂眸,望向自己的右手,面色凝重,“沈灵枢与我也有红线,比和顾秋暝的要更粗,更红。”
心魔惊了一下,又气又好奇地问:“那我和哥哥有没有!”
云灼然被这么一提醒,便顺从地侧首看向心魔,脸上神色愈发古怪,良久,才憋出一个字,“有。”
他道:“红到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