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又问了他这几年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知言,值得么?你做了这么多,筹谋了六年,真的值得么?”
陆知言听着他的话,无意间噙了噙嘴角,像是想到什么人,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值得。”
她比所有人都值得。
他还记得他刚被送到美国的那段时间,每天被地下黑势力折磨的痛不欲生,他多想死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的命不值钱,可是她还在等他,所以每当他熬不过去的时候,他就睡一觉,因为睡着了,她就会在梦里出现,见她一面,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在梦里,也能让他在那样惨无人道的地方,撑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知道了,你交代的事,我会找人去做的。”
厉南洲跟她朋友这么多年,只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女人,可是他却不认为什么样的人,值得他花费六年,复出一切心血,只为让她更好。
陆知言挂断了电话,他动了动手腕,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启动了车,而后,一辆迈巴赫驶入了无尽的黑夜尽头。
江阮阮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看见他的车开走,才转身拉上窗帘,走向浴室。
她喜欢泡澡,无论是春夏秋冬天,每天工作回家,总要放了一整浴缸的水,在里面洒满玫瑰花瓣,好像这样,可以让她忘却一切的烦恼。
今天,她也照旧。
她躺进浴缸后,慢慢放松自己,可是脑子里,却出现了陆知言的影子,她被猛地吓醒,披上浴袍,就像房间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吹风机,把冷风开到最大,意图让自己清醒。
“江阮阮,你只是太想他了,才会认错的,他们怎么会像呢,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断在脑海里告诉自己,可是当她睁开眼,看见床头柜上的照片,她还是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
她放下吹风机,走到床头,拿起相框里已经很有年份的照片抱在怀里,照片越来越模糊,甚至有些看不清,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在她脑子里越发清晰。
“之言,他们都说你不在了,可是我不相信,你的墓地,我一次也没去看过,因为我知道你不在里面,我为什么要去。”
“之言,我前几天,和那个也叫陆知言的人见面了,他一点儿也不想你,凶巴巴的,没有你的半分温柔,也没有你的半分好。”
“可是为什么呢,我会觉得他很熟悉,是不是因为他的名字太像你了,还是我太想你了。”
“之言,你以前说过的,我在的地方,你都会在的,可是我这八年,过的一点都不好,你,你为什么不出来抱抱我呢,像从前那样,抱住我,告诉我,阮阮,不要哭。”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啊,就一面,你要是再不出来,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
她说着说着,竟然抱着相框,在床边睡着了。
这几年,她总是这样,会在深夜里抱着一个少年的照片,在半夜里,和他说许多话,话里尽是委屈,可是她从来没有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