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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台

萧宸喧到底还是年轻,十九岁,正是踌躇满志,心比天高的年纪,王孙奚与他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疯言疯语罢了。只是等后来,在他举目四望竟然没有发现一条出路的时候,他才忽然明白了今日王孙奚的声嘶力竭。    再说宫里,韦晗已将能派出的人马都派了出去,六路去拦截林作北的送信人,三路赶往边境三个关卡,方勉强安下心了,才腾出手去召集三司会审。    韦晗其实还是在担忧林作北不管不顾,要将当年的事都倒出来,于是特意在安置人手上花了些心思,让与当年有瓜葛的官员审理,这样至少利益相关,在审理时会警醒些,知道何时岔开话题,也知道什么不该多问。    但那里还有一个刘经法,实在让人头疼。    韦晗想了许久,知道最直接的方法是把刘经法换下来,却也明白现下正是用人的关头,要让盟友们都众心成城地对着林作北,若真把刘经法换了下来,只怕人心不齐,后院要起火。    于是他只能折中处理,借口林作北谋反事关重大,恐廷尉府人手不够用,将萧宸喧也派了过去。    汪涛亲自带人围了林府两天了,他邀功心切,将整个林府围得水泄不通,两日之内,既无林府的人外出,也无外人进内,整个林府恍若被人彻底地遗弃,所有的威胁怒骂,哭喊请求都无人相答。于是等开府点人时,家人都不在,只少了林作北的幼子,不用细想,便知道他应当是被林作北派出去做了信使了。    韦晗一沉吟,道:“不能张贴画像,这地方上也有许多是林家的人,张了画像,恐打草惊蛇。”    马泽一皱眉,道:“做事畏手畏脚的,要到什么才是个头。”    韦晗道:“兵马到了再说吧。”对赵存文道,“麻烦赵大人再提笔给南境其他的关卡写封信,叫他们时刻备战。”    赵存文想了一下,道:“右相是否要先问中庶子有什么主意?”    韦晗顿了顿,道:“也好,等他那边事情忙完了,我问问。”    马泽一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韦晗道:“去宫里见帝君,东宫薨殁不久,即使现在还不能发葬,也该去尽臣子的本分。”    东宫薨殁了两日,期间只有几个太监和宫女照看着尸身,前朝忙得晕头转向的,没有人想到要理会一下东宫和皇上,也直到今日,韦晗才忽然想起应当去走一趟,做个样子。    连日多事,后宫冷清得很,林作北派系的太监们都应林家事发而担心连累到自己,看到韦晗过来时,恨不得将头磕到他的脚下,韦晗看也没看一眼,径自往前走,有时候没注意,踩着了太监的手,太监疼得龇牙咧嘴努力忍着,韦晗才会停下往他的手上再碾上几脚。    太监终于忍不住,低低发出痛呼,中间夹杂着一道沧桑的声音:“林作北下台了,现在轮到你来看管我了吗?”    韦晗抬眼,见顾翎仍穿着冕服,发髻糟乱地坐在殿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明明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可是顾翎双手搁在膝盖上,膝盖并拢,他微微探身望着韦晗的样子,像极了路边的乞儿,要讨点怜悯和尊严。    韦晗道:“帝君说笑了,臣下哪有这个胆子?”    顾翎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你们韦家和林家都是一路人。”他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可是才到一半,他的腰弯成了一个逗号时,他忽然没了力气,就这样以一个老人的姿态望着韦晗道,“你要这权,便拿去吧,我退位,我扶你做帝君好不好?”    韦晗道:“公公去把帝君扶起来吧,东宫才薨殁,帝君这是伤心过度了。”    跪在地上的太监立刻爬了起来,提着袍边迈着碎步跑了上去,人离着顾翎还有两三米远,手已经伸了出去,要去掺顾翎,顾翎晃着身子看着韦晗,嘶哑着声音道:“你不就是要这权力吗?你拿去!我给你!”    韦晗沉着脸色,马泽一担忧地道:“右相,帝君是受了刺激了,我着人请太医来给帝君开一剂草药喝。”    韦晗点了点头,迈上了台阶,顾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韦晗走得并非只是几级石阶般,他步步高升,最末终于会登上顶点的皇座。    韦晗压低了声音,道:“这么些年了,帝君还不明白为何林家和韦家都需要你吗?不过是你的名字里带着一个顾字罢了,你想甩手做太上皇也不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皇家的子嗣就可以了。”    顾翎抖着嘴唇,张了张嘴,最末也只是苦笑了声,道:“你们这么厉害,直接谋叛不好吗?你要我送我的孩子给你做傀儡,你让我怎么狠得下心?”    韦晗笑了下,道:“我谋叛,这不是刚好给天下有异心的人递了个名正言顺起义的理由吗?到时候我可是要与全天下为敌,林家尚且不敢,你以为我敢吗?”    顾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道:“我给你一个皇嗣,你能放过我,让我活下去吗?”    韦晗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地似乎只想给他拍开灰尘罢了,但顾翎却一激灵,条件反射想往后退,只是太监刚好扶着他的腰,挡了他的去路,顾翎只能小小退了一步,一直忍到韦晗收回了手。    韦晗笑道:“哪里的话,帝君只要好好地在深宫中坐着,我自然能担保帝君可以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    顾翎勉强笑了一下,道:“除此之外,我也别无所求了。”顿了顿,回头望着身后的宫殿,道,“我儿的后事,右相觉得什么时候办何时?他年纪小,也受不得什么大场面,只要入土为安便可。”    韦晗道:“等兵马到了丹凤,自然会发葬,帝君不要担心。”    顾翎点了点头,迈着迟钝的步伐往宫里走了过去,他的身子佝偻在一处,脚步踉跄着,像是伤心到了极点。    他进了宫殿里,绕过三叠的屏风,看到顾维僵硬着身子躺在床上,幸好如今天气冷,又有香点着,尸身还未发臭。皇后正坐在一旁抹眼泪,看到顾翎进来了,立刻奔到他面前,又紧张地看着他的身后,低声道:“韦晗如何说的?”    “他说只要我听话,就让我接着做这个帝君,又或者,我可以给他一个皇嗣来替了我的位置做傀儡。”与在外面苍老悲痛的声音不同,回到了宫殿里,顾翎的腰板也直挺了起来,声音恢复了以往正常的样子,只是多了些沙哑罢了。    皇后听了先是一喜,道:“我们的性命无虞了?”又是一哀,哭了声,“我可怜的阿维。”    “别哭了,都哭了几天了还哭!”顾翎的目光刚接触到顾翎的尸首时便慌忙地转了开去,道,“有这精力哭,倒不如想想该如何为阿维报……”    皇后慌忙用手捂着顾翎的嘴,着急地哭着求他:“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惹是非了,他们心里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今日既敢杀了阿维,明日便敢取了你我的性命。”    顾维冷静地将她的手拿开,道:“你别忘了,朕到底是姓顾,是北秦名正言顺的帝君,猖狂如林作北尚且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了朕,说到底还是在顾忌着朕的身份。况且,韦晗与林作北不同,此人心不如林作北狠毒,韦家家势也不如林家强大,林家尚且能倒台,韦家自然也可以。”  一日会审下来,大冷的冬天,萧宸喧的背上竟然也蒙了层汗,林作北纵然做了阶下囚,仍旧猖狂,指着会审的官员一个个点过去,道:“你们这些人,当初都是扒在我家的门上跪着见我的人,即使今日坐的位置也是我许的,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资格来审我?”    此言一出,公堂之上被林作北指了的官员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又觉得脸面臊得利害,想找个话将场面遮过去,到了最后,竟然什么话也没问,直接先给林作北上了刑。    这还是萧宸喧第一次看到血淋林的刑罚,公堂之上,没有太多的花样,看管林作北的牢头只取了长鞭,将鞭子舞得虎虎生威,每一下都照着林作北的脊梁骨抽去,不过一会儿便是皮开肉绽,血丝随着鞭子被带了出来,稠稠地黏在一块儿。    萧宸喧第一次见,又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竟然有些不适应,反胃地想要吐,但当他用帕子遮着嘴看着周围惹的反应时,才发现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家常便饭。    萧宸喧终于觉得有些同情林作北了,即使平日里再张扬跋扈又如何,他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头发花白,现在却被鞭子抽得满地打滚,因为疼痛,指甲挖在水泥的地板上,生生地掰断了,连带着整个指甲壳都掉了出来。    萧宸喧终于受不了了,仓皇而逃。    他裹着大氅,站在外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听里面的鞭声终于没了,取而代之地是刘经法问话的声音。他嘴角边的肌肉微微地踌躇,眼角下垂,有些湿润,萧宸喧哈着冷气,将还没有盈满出眼眶的一点泪花给擦了。    于是,当韦晗见到他,问他今日林作北可说了什么,萧宸喧想了一下,也只道:“他被打了一顿,挺惨的。”    韦晗明白了,道:“第一次见,于心不热了?”    萧宸喧也不怕韦晗笑话,点了点头,韦晗道:“你这样往后该如何在廷尉府当差?公堂之上,牢狱里头,讨顿鞭子吃,还算幸福了,你不知道,要折磨人的花样可多了。”    “我知道,廷尉府的酷刑也常年名声在外,但知道归知道,头会儿见还是受不了,只觉得鞭子是抽在自己身上的。”萧宸喧不想在这话上多搅和,便问韦晗,“右相找我来,可有什么事?”  韦晗便将他想把南境其他边城的士兵调过去解决林家的事和萧宸喧说了,又道:“是赵大人让我再问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因着这一串的事不是你想的主意就是你提了建议,他如今倒是很器重你呢。”    “都是为右相效劳,谈不得器重与否。”萧宸喧想了会儿,道,“我还在凤陵时便听说当初南亭庶民曾起义过一会儿,还是王孙奚带兵去围剿了,想来南亭的百姓都是极其厌恶林家,如今林家倒霉,应当谁都愿意往上掺和一脚吧。”    韦晗也想到了:“利用民愤是吧?南亭城池坚固,又有精良地装备,介时林家见势头不对,将城门一闭,从外头进攻想必损失惨重,不如从里面离间。”    萧宸喧道:“地方上有林家多少的亲信?”    韦晗道:“我算了一下,一半吧。”    “一半?”萧宸喧被这数量惊呆了,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也难怪韦晗会如此地惊慌,倘若这一半都响应了林家的号召,朝堂也不一定能招架地住。    韦晗道:“所以不能打草惊蛇,林家在地方上的亲信多归多,但也并非遍布各地,相反比较喜欢拢在一处,也大多集中在南边,介时我们奇袭,只要擒了王,小贼也只能束手就擒,倘若再不乖的,左右边境的兵马也被抽调了一部分回来,不如一并解决了吧。”    萧宸喧顿了顿,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积弱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时候,无论是匈奴南下还是南秦北上,我们都招架不住吧。”    “是,”韦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林家的事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在半月内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北秦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需要好好地休养几年,否则,不要外敌,我们会先把自己内耗而死。”    萧宸喧的目光望向了远方,道:“希望能过一个好年吧。”    天述十九年,不可一世的林家正式倒台,往日被践踏在脚下的庶民挥舞着锄头菜刀爬上了城墙,替城门外的军队打开了紧闭的城门。当南征的主将一脚踏进繁华的林家时,史官终于可再添上一笔,无论当朝的史官如何夸赞此事,也不能左右后世之人的评说。    北秦之亡,归根结底亡于世家,而世家的时代并非终结于天述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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