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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

会稽郡山阴县,东山在当地小有名气,然而对于外乡人来说,深山寻人却如大海捞针,特别寻的还是隐居之人。会稽山阴是谢氏故乡,说来对于翰林院大学士谢文的女儿谢昆来说不应如此陌生,然而谢昆自小生在京师、长在京师,故乡多年也不回一次,即使回乡也是参与祭祖了事,从来没有游览深林名胜,是以这一次她揽到寻人的任务,才特别难以完成。    东山地势不高,地形不陡峭,山路也不算崎岖,走在山林中云雾缭绕,树木参天,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钟鼓声,如入仙境,果然是风水宝地。    然而山中寻人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谢昆按照路过的樵夫指的路一直往东,遇见童子,又折向东南方,从清晨出发不停歇地走至黄昏,草鞋都穿破了两双才勉强找到一间茅草屋。草屋门前有几个石墩,一张石桌。草屋堂前种了几棵桃树李树,堂后种了几株榆树柳树。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迎风而啸,正是谢昆这次寻的人,隐居深山之中的丞相之女。谢昆与她是姑表姐妹。    只见此人一身雪白鹤氅,她身型高挑,衣袂飘飘,颇有仙风道骨。再看她骨骼清奇,眉目如画,光华内藏,不像是人间的人物。这一位是丞相独女,名翾,人称“谢家宝树”。    谢昆这次来是受了谢氏和丞相之命请谢翾出山。谢翾是谢家年轻一辈中出挑的人物,然而自幼好黄老道家无为之术,爱去寺庙听得道高僧宣讲佛法,又对着院中竹子不吃不喝地格物,终于大彻大悟。成年之后便携结发夫郎隐居深山不出,只与一些闲云野鹤作伴,不理族中庶务。谢翾在加冠之后便迎娶了叔叔家的长子,两人是自由青梅竹马长大的,正可谓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谢翾跳脱张狂,郗氏稳重温婉,谢家当初定下郗氏,也是看重的他的沉稳,希望能规劝谢翾一二。谁料郗氏自嫁了谢翾,便一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谢翾突发奇想说要归隐,郗氏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为谢翾的归隐生活出谋划策,两人如今便在东山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谢翾的母亲也就是谢昆的姨母,谢相执掌朝纲数年,虽有力挽狂澜于不倒之心,然而近来时局遽变,朝廷东征失利,谢氏折损一员大将,若是再不出能人,谢氏便不能保证如今的地位,当今之际,不能再容忍谢翾一意躲避。细较起来,谢昆是谢翾的堂姐,两人年少时有些交情,虽然最近几年疏于往来,但到底算是年轻一辈说得上话的人。若是让谢相前来,一来她日理万机抽不出空,二来谢翾的性情可不是能安然听长辈劝的,特别是来自母亲的劝告。    谢昆对她这次的任务不是很有把握。她前几年娶太子太傅庶长子沈南烟,算是半个太女党,她母亲谢文是谢相的堂姐,谢相只忠于皇帝。眼下皇帝春秋鼎盛,属意太女,但保不准以后,且太女身子一向不好,不像是个有寿的。谢昆自转向太女,和谢相这一支走动就少了,如今意外地接到了谢相的请求,若是能够请得谢翾出山,也算是为谢氏,为谢相出了力,所以不得不跑到这深山老林磨破嘴皮子。    谢昆出示她磨破了的两双鞋面,气喘吁吁地调笑道:“翾娘,你这真是藏在深山,遍寻不着。”    谢翾也笑,她有“京城第一聪明人”之称,容貌自是俊美无俦,眼前这一笑,能令月亮不再出来,花儿羞于开放。果然是一时俊杰,谢昆心中感慨。两人对坐,饮酒,两童子奉茶。两位童子头梳双鬟,生得粉雕玉砌,煞是可爱。谢翾出生白玉为堂金作马的世家,受人服侍惯了,就连隐居深山,也改不了使唤金童玉女的习惯。    二人聊些体己,谢昆又絮絮叨叨朝中局势,谢翾只静静听着,时不时喝一口茶。谢昆见谢翾如今住的茅草屋不比京城的高楼广厦,又见她百无聊赖,赏山色风光美景,无案牍劳形,无心事挂怀,不得不羡慕她自由,独得解脱。也说话来打趣:“翾娘,我见你如今却是自在,不比我等俗世之人,镇日里在红尘里打滚,诸事萦心。若是能如你一般隐居深山,我只要一张桌一把椅一支笔,每日读书,此生足矣。”    谢翾见她虽如此说,却深知其为人,必是不能放下红尘中的种种,眼下只是见到了隐居清净的好处,却绝对受不了隐居的清净。遂打趣她道:“你若是有意,便搬来与我同住,在我们屋子旁边再盖一间,春天的时候一同垂钓,夏天的时候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下棋,秋天读些史书,冬天的时候赏雪。多一个人作伴,我与郗郎求之不得呢!”郗郎便是谢翾青梅竹马的表哥,如今是谢翾的结发夫郎,与她一同隐居在深山中。谢翾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会意地微笑,似是真的这样打算,又似是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谢昆思量许久,最后推脱道:“若真是独自生活在这深山老林,怕是会寂寞的。你却算了,我只是个俗人,怕还是没得这个福气。”    谢翾但笑不语。谢翾虽然身在深山,对朝中局势却有所耳闻。且谢氏和谢相的意思,要她出山是早就有的了,此事时见谢昆突然出现,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说来什么事,便猜到了她的来意,只是既然谢昆不提,她也不提。只听见谢昆试探着问:“山中虽然清净,却远离人烟,住久了恐怕不习惯?”    “我要的就是远离人烟。”谢翾大笑道,“古有林逋隐于孤山,梅妻鹤子。今我有郗郎,如花美眷,红袖添香,岂不乐哉?”    谢翾如此顽固,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和聪明人打哈哈,实在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谢昆无奈何,又说:“自你离京后,京中旧友,甚是想念。知道我这次来寻你,特意让我带了几封书信。”说罢从袖中掏出几封书信。    “京中故友若是有意,随时都可以前来拜访,我当洒扫庭院,扫地相迎。”谢宝树推辞道。又接过谢昆手上书信,随意挑选了一封展开来读,读完笑着说:“你看,叔善姊还说要来与我作伴,同游河山呢!”    谢昆接过书信,一看,大不乐,她本以为谢翾的友人多是劝她回京的,不意有这么些子狂人,竟然要与她一同隐居。她带信来之前又不能先查看,不然也不会出这样与意图截然相反的事情。    “你娘很想你。她膝下单薄,只你一个女郎,你又常年在外,少不得教她思念。”谢昆见状,谆谆诱导,希望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来之前,姨母头上又增添了几丝白发。”    谢翾知道她的意思,有意顺势利导,笑道,“我也想她,她若是得空,随时可以来找我。早生华发,还不是因为操心太过,若是昆姊能够劝得我母亲离开朝堂归故乡,那才是我们家的恩人。”    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劝得谢相致仕?谢翾的意思不过是拿这话堵她的嘴罢了,谢昆无计可施,最后劝道,“回京吧,谢氏需要你。”    “尚有昆弟姊妹,为谢氏分忧。”谢翾音色清冽,如泉水落石涧无比悦耳,只是说的话却不中听。    谢昆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谢翾奇怪,发问道:“怎么了?”    “翾娘,你离开京师之后自是不知朝廷的近况。三个月前传来东征失败的消息,领军的镇国公谢方战死沙场。”    谢翾默然。难怪近来谢氏催的急,连母亲也写了好几封书信,原来出了这样的变故。镇国公谢方是谢氏少有的掌兵之人,她这么一死,她领的兵又东征失败,朝廷少不得要怪罪,趁机夺权也是有的。谢氏失了臂膀,谢相独木难支,难怪火烧眉毛,四处求援。看来,谢氏如今正是到了危急存亡之时。谢翾心里这样想,叹了一口气,却道:“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谢氏衰落,也是命数,强求不得。”世上只有半个帝王家,又怎么会有不败的勋贵呢?谢氏到如今,盛极而衰,正是天理。    “你便是不在意谢氏的安危,难道也不在意天下的存亡吗?”谢昆气急,脱口道,“若真是如此,便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说罢忍不住站起身来慷慨陈词一番。    “当今天下,已病入膏肓。谢相力挽狂澜数十年,如今已力不从心。皇室昏聩,百姓流离失所,无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灾人祸,地震,洪涝,旱灾,蝗灾层出不穷,哀鸿遍野。朝臣们却只顾着结党营私,人浮于事。这倒还罢了,竟然丝毫也见不得人干实事,稍有那些有才干,御史台就口诛笔伐,什么不符祖制、包藏祸心。教她们拿出对策来,一个个一问摇头三不知,直教冷了天下人的心。所谓天下兴亡,匹女有责,更何况我辈?谢氏若是没有你,丞相一人无法支撑,除了你,却教我们找谁去?我好说歹说,口舌废了一半,你倒无动于衷。难道你这些年隐居深山,便忘记了自己的雄心抱负,将一人之安危喜乐至于天下人之上?”    谢翾只顾低头沉思,不再争辩。    谢昆见谢翾色动,便明白自己赢了。谢翾伶牙俐齿,聪明绝顶,可禁不住忧国忧民,便是弱点,出山是迟早的事。大功告成,谢昆虽然兴奋,又想到谢相临行前的嘱咐,心情低落下来。虽然心中不忍,少不得要硬起心肠,说,“还有一事。来之前姨母让我转告你:谢氏有意与皇室联姻。”    谢翾皱眉。这是要嫁公主给谢氏?按照之前皇家交好世家的传统,不是太女娶世家的儿子,就是嫁公主给世家的女儿。自从庾家的儿子嫁给太女之后闹出情杀,皇室便再也不考虑在血脉中混入世家的血,只嫁公主,以示笼络。若是公主下降,可是谢氏又有谁适合尚公主?丞相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已经娶了表哥了。谢翾不禁疑惑地看向谢昆,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谢昆苦笑,知道她难以抉择,留下一句:“郗家表兄与谢氏孰轻孰重,你好生掂量,我言尽于此。”后离开了,剩谢翾一人目瞪口呆。    谢昆一边走一边想:谢翾既然答应出山,谢氏与皇室的这次联姻势在必行。谢翾是谢家唯一一棵生于庭阶的芝兰玉树,光耀门楣便只指望她,没有别的人了,只可怜郗家好儿郎,竟然是被始乱终弃的命。    谢翾静坐发了许久的呆,失魂落魄地回屋,临近黄昏,郗氏正在准备晚饭。    郗氏布衣素钗,不施粉黛,五官端正清秀,柳叶眉,丹凤眼,姿色只能算是中上,胜在知书达理,温柔娴淑,气质平和。然而谢翾心里清楚,论对自己用情之深,世间无人能及。表哥是书上说的那种人:“温柔敦厚,最赋情深”。    “表哥,你本是大家公子,跟着我,倒让你受苦了。”谢翾见郗氏忙碌,心里十分愧疚。表哥出身高平郗家,未出阁的时候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派天真不谙世事,无论花落谁家,都不必像嫁她这样,亲自操持家务,劳心劳力。郗氏对隐居并不如何热衷,谢翾心里知道,他赞同归隐,是因为她喜欢。    “哪有?你总是说这样的话,快坐。”郗氏粲然一笑,拉着她坐下,认真地摆放碗筷。    依照她们家的规矩,公子小姐本是不亲自做这些,自有下人收拾,但是谢翾这人,有些古怪,与旁的世家小姐不同,自己的事情一向亲力亲为,不情愿人服侍。郗氏自从嫁了谢翾,少不得依了她的规矩。虽不至于干些粗活,但是再想养寸长的指甲是不行了。    郗氏的姿色不算上乘,如今粲然一笑,倒是容光焕发,比那些愁眉苦脸的美人不知道美多少倍。谢翾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起来,心里明白郗氏的愉悦是因为得偿所愿,嫁给了心爱的人。谢翾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直到今天,谢翾仍旧能够想起当初她得知聘下的是郗家表哥的时候的惊喜如狂。表哥一向温文,每次亲戚相聚,他对谁都是浅浅地微笑,看向谢翾的眼神,也没有什么不同。谢翾心里恋慕表哥,却不知表哥心里如何想,那个时候她年纪小,还不知道如何收敛情绪,心中疑惑,便一个劲地往郗家跑。一会儿是借郗家姑姑的书,一会儿是游览附近的名胜,要借宿郗家,不然就是要听寺庙的高僧讲佛,郗家男眷碰巧也往这座寺庙上香。谢翾每次来的时候又必然指名要见表哥,或者旁敲侧击表哥的消息,如此四次三番,两家的家长都是人精,如何能不知道谢翾怎么想?虽然谢翾自己还不知道呢。    谢相知道了之后,倒没有说什么,只是提点了她几句,谢翾便不再如此孟浪地两次三番地往郗家跑。倒是那一年过年的时候,两家家长为小儿女说亲,毫无悬念地为谢翾定下了郗家表哥。谢翾得知消息之后欣喜若狂。    婚后的日子便如想象中的一样蜜里调油,无处不合心意。两人情好甚笃,志趣相投,又知根知底,除了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谢翾会担忧谢氏的未来和国祚长短,婚姻生活简直太好了。    吃过晚饭之后谢翾拿了一本书在看,却一直静不下心来。郗氏问:“今天谁来过?有什么事?我看你一整晚心神不宁的。”    谢翾面色不改,回答:“没什么,是昆姊来了,说了几句就走了。”昆姊是对谢昆的称呼,谢家郗家两家过年常聚在一处,是以谢昆郗氏也是见过的。关于谢相对谢翾的要求和期望,郗氏也是知道的,只是隐居是谢翾的选择,他作为谢翾的夫郎,是不能置喙的。他见谢翾貌似仍旧在为谢氏催她回京而烦恼,乖觉地不再开口。    不一会儿,夜深了,月照不眠。    多年以后的许多个夜晚谢翾总是会想起自己拿出休书时郗氏不可置信的眼神。    武容进宫之后,朝廷的动向等别的不知道,倒是知道了许多传闻。比如说:“女靠孝廉,男靠侍读”,当今皇后当年就是侍读出身,履至尊之位。如今这批侍读中,又以安平公主的侍读,太傅之子沈青禾最为出众。眼看太女到了成亲的年纪,听说沈氏青禾已经是内定的太女君人选。    这位沈青禾,武容记起来进宫后依稀见过几次面,倒是个钟灵毓秀的孩子。武容平次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今次不知为什么隐约觉得:沈青禾这样的人,终老宫廷可惜了。    武容进京之后,碰巧赶着太后过寿辰,宫里很是热闹地举行了寿宴,诸位皇女都出席。武容有幸见到了皇家的几个表姐妹。太女是个面善的,听说从小体弱多病,面色蜡黄,说两句话便咳嗽,怎么看都不是个有寿的。别的几个皇女看起来个个比太女有抱负得多,三皇女各方面都拔尖,能文能武,皇帝喜欢三皇女,就像当年唐太宗喜欢魏王李泰。四皇女的生父是德贵君,沉默寡言,性情木讷。六皇女的生父出生最低,却与几个姐姐不一样,那神色看起来不像凡尘的人。几个皇女姐妹之间,分外客气,倒不如自家姐妹。几个公主虽然穿得隆重精致,脸上也没有多快活的神色。武容心想:皇家看起来不是个好地方。皇帝估计是这群人中过得最顺心的,如果她没有前朝的事情烦的话。    当天晚上,荷花池便捞出了一具尸体。碰巧未来的太女君在武容身边晕了过去,估计死了的那个是沈青禾认识的人,他受刺激太过,就倒在武容怀里。武容在抱着沈青禾回储秀宫的时候心想:怎么和这个人缘分这样深,竟然在深宫中几次三番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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