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点点头。
突然,
她像开了窍一般,问道,“你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需要,我带你过来干什么?我有病啊?”
“......”
杜鹃低下了头。
奈何桥口,有一条长长的小路,路上行走着很多亡魂。路的两边有鲜花夹道,红艳如血,仿佛亮起了无数红灯笼。
杜鹃知道,这是彼岸花。
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在无尽的花海里,撑起了一座凉亭,亭子四角分别挂着一只大灯笼,烛火通明,映得亭子光辉耀眼。
亭内人影憧憧,不知在做些什么。
王术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气质陡然一变,慵懒而散漫,抬起脚走了过去。杜鹃落后几步,只好快步追上。
走近少许,杜鹃才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位白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时而摇头,时而叹气,仿佛古诗里抑郁不得志的闲官。
凉亭一角的柱子上,挂着一张长条木牌,上面写了五个大字,以及三个小字。
黄泉守路人朱炣焥
其实,念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杜鹃就卡住了。
心里有点不确定,但是又不想表现得太文盲。所以她没好意思张嘴问王术,这两个火字旁的字究竟念什么。
谁知,王术却没打算放过她,指着那张牌子悄悄问,“知道他叫什么吗?”
本着念字念一般的猜字大法,杜鹃有些不确定的说,“朱可婉?”
“不对不对。”王术头摇得像只拨浪鼓,忽然扯大着嗓门对着凉亭招呼道,“朱可爱,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杜鹃:“......”
那名叫朱炣焥的少年闻言眉头一皱,恶狠狠瞪了王术一眼,便不再说话。
王术浑然不在意,乐呵呵地对杜鹃解释道,“老朱家喜欢用生僻字起名,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其实吧,不光他名字可爱,人也是异常可爱的。”
杜鹃:“......”
“嘿!”王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对少年吃人的目光熟视无睹,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劝慰道,“名字是父母给的,起了就是让人叫的嘛,有什么可在意的?对了,你这次历劫时间不足十八年吧?
这次又是怎么死的?
不好意思,我怎么总是说又?
唉,该罚该罚,我先自罚三杯,就当赔礼了。”
王术摇头叹气地拿起桌上的酒壶,翻开一个没用过的杯子,还真自罚了三杯,说是赔罪,实际上喝得那叫一个享受。
彼岸花酿的酒,就是好喝啊...
朱炣焥又是长叹一声,不再和这个懒散厚脸皮的家伙废话,自顾自地唉声叹气。
“到底怎么了?”
王术终于发现气氛不对,鲜有地端正了态度,神色有些严肃。
“高考压力大,自杀了。”朱炣焥脸上布满愁苦,颇有些牙疼地说,“因为有官身在,所以惩罚不算太重,只在枉死地狱煎熬了一个月,期满就放出来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当时我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不敢去参加高考呢?”
“噗”
王术没忍住,笑了出来,喷了朱炣焥一脸酒水。
朱炣焥:“......”
杜鹃:“......”
“抱歉。”王术憋得脸色通红,强忍着解释道,“因为过去听过你太多死法了,淹死的,砸死的,饿死的,病死的等等五花八门,但过去你那些死法好歹能让人同情起来,随便拿出来一段都能编成故事,讲给路过的阴魂听也能搜集点泪水浇花。
不过这种死法我保证,你啥也得不到。只要你敢讲,就一定有人打你。”
“为什么?”
“大多数亡魂都曾为人父母,这代入感很强了,你设身处地想想,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屁的回报都没有,嘎嘣跳楼死了,你会不会生气?”
“我没当过父母。”
“那这样,你想想你护理的这条路,突然自爆了,你生气不?”
“生气。”
“嗯,那你再想想,你辛苦培育的彼岸花突然自焚了,你生气不?”
“生气,得气死。”朱炣焥用力地点点头。
“这不就得了?”
“我突然觉得你这比喻好形象生动啊!”
“那是。”王术很得意。
“说吧,来找我干啥?”朱炣焥翻了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货才不会特意过来开导他呢。
“帮我还阳一人。”王术也不客气,朝旁边一指,“就是她。”
朱炣焥侧过身,看向站在一边的杜鹃,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好。”
两人关系很铁,王术一个眼神扫过来,朱炣焥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王术要做的事,朱炣焥是清楚并支持的,所以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一抹白色雾体打入杜鹃体内。
随着白雾入体,杜鹃整个人都升腾了来,周围立刻泛起无数道亮眼的白光。她茫然地看看四周,黄泉路、彼岸花、凉亭都在慢慢变淡,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冲着下方大叫,“你还没告诉我要做什么呢!”
然而,视野内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时,朱炣焥嘲弄的声音传来,“你这次选的人好像脑瓜不太灵光啊,都不知道隔墙有耳的么?”
随后,王术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杜鹃:“......”
“要不还是提醒一下吧,省得给景菲添麻烦。”
“行吧,你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提示一点也不合适。”
“这才对嘛...”
“”
????????
说的是什么呀?
杜鹃都快哭了,最后一句关键的话她竟然一个字都没听到,于是,她又着急地喊,
“什么啊?你们说清楚啊??”
“人呢?”
“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喂?”
“喂喂?”
杜鹃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的素白。
“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啊!!!”
杜鹃疯了。
良久之后,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落下,
“聒噪。”
杜鹃:“......”
紧接着,天旋地转,地转天旋,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很快,思维陷入停滞。
仿佛,永绝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