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女子年约三四十,一身淡绿色长裙,外罩青色短衫袄,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垂下,用一根绿色丝带挽起。
她长得不算出色,甚至有点难看,脸上大小不一的麻子,让她本来姣好的五官黯然失色。
她就静静的坐在桌子边,摆弄着她手里的药草。
“秋桑,你快看看,清儿好了,清儿她好了,康复了!!!”
秋桑淡淡扫了清尘一眼,仍是低头不语。
“秋桑,你快看啦!”孙婆婆反拉过清尘的手,急急地拽到了秋桑的面前。
秋桑这才停下手里的药草抬头,冷冷地盯着清尘看了半天。
她的眼神极为严厉,还带着莫名的审视。
正当清尘被她看的浑身发毛时,她突然拉住了清尘的手,放到桌子上,替她开始把起脉来。
清尘不由得一怔,主体记忆对于这个秋桑的记忆不多,不过能够感觉到,叶沐清之前是极怕这个女子的,因为她一看见这个女子,脑袋里浮现出的几乎都是罚跪打手板之类的景象。
可见这个女子,对于年幼的叶沐清来说,几乎是个噩梦。
清尘见她一边把脉,一边不住的打量着自己,她那双弯弯的山燕眉越蹙越紧。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脉象竟然这么奇怪?”
她一边囔囔自语,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些话,不一会让自己换了一只手重新把脉。
清尘却是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她发现自己不是之前的叶沐清了?!
“有什么奇怪的?!你呀就是成日鼓捣这些药草药书太多了,脑子都糊涂了!”孙婆婆嗔笑着说。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秋桑没有理会孙婆婆的话,反而转头问清尘。
她的声音粗哑低沉,一点也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细柔好听。
清尘摇了摇头,“并无任何不适。”
“这些我都问过了,这孩子呀,一定是她娘亲在天有灵,庇佑着她呢!唉呀,你别劳神了,快让她进去梳洗下,换身衣裳吧,你看她这衣裳脏的。”
孙婆婆一把扯开了秋桑的手,拉着清尘就往房子里间走去。
只留了秋桑一人在那苦思不得明解。
“这可真是狼群里跑出了羊,不可能啊,这个脉象这么奇怪,我竟然从未见过,怕是就算小姐再世,也会称奇吧!”
她抬头看向清尘的背影,喃喃细语:“小姐,是你显灵了吗?”
入夜,绮月苑的西厢间房里,清尘终于洗去一身疲惫,坐在了窗边的梳妆台前。
镜子里,那张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脸,让她一时失神。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叶沐清的样子。
叶沐清长得不算极美,但是胜在气质清雅,让人难忘。
白净的瓜子脸,一双水雾般地大眼睛,秀美琼鼻,微微上翘的薄唇,不笑时冷若冰霜,轻笑时柔媚如水。
她身材极瘦,好似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倒,明明已过及笄之年,可是身量却总还像小孩子般单薄瘦小。
清尘起初也不解,直至晚上孙婆婆将饭菜端来她房里后,她终于明白了。
一碗半馊的饭,一碟泛着油星的青菜豆腐。
叶沐清这个尚书府三小姐过得竟比她在大齐朝冷宫里看到的人还惨!
她不禁伸手摸向镜中人,“你也是个可怜人!还这般年轻,就被别人害死了......”
她一心求死,老天却偏偏让她借尸回魂,她早已心死,有了这具躯壳又有何用呢。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她不禁又湿了脸庞。
她以为她的泪早已经哭干。
在被宇文羿一脚踢掉孩子时哭干,在知道父母被烧死时哭干,在城墙苦苦磕头哀求时哭干...
她默默抓紧了拳头,愤怒的看向镜子里的人。
“老天,莫非,连你也愤慨他们的恶行,才给了我这具躯壳,让我报仇?!……”
这一夜,她做了无数个梦。
梦里一会是香杏血淋淋的脸,对着她说:活下去,小姐,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