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其他人讲,这个女人不是来收养小孩儿,是来做慈善的。
她送给福利院书本纸笔,书包文具盒,衣服零食玩具,很多很多,还给福利院很多钱。
那几天,福利院的大人都很高兴,也都很忙。
管束力度减小,小孩子们疯玩起来,自然也有时间有机会欺负许听……
那天,有个叔叔来福利院里面找厕所。
许听见过他,他是开第一辆车子的,腰间还别着车钥匙,走路时一晃一晃。
许听觉得他是好人,便将他带了过去,大概是看她乖巧,那个叔叔给了她几颗糖果。
结果被经常欺负许听的几个小孩儿看到了,他们等人离开后,将许听推到,从她手里夺走糖果。
发生的突然,许听摔到地上,手掌磕破。
鲜血流出来,混着脏脏的尘土,红色的,黑色的,看起来很邋遢。
许听怕疼,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其他人知道院里今天很忙,顾不上他们,也不急着逃跑,反而围在许听旁边边吃糖边看她哭,还不停地逗弄她。
许听哭得更伤心了。
沈言礼就在这时出现,十五岁的男生,身形清瘦,五官还未长开,带着少年的青涩,但依稀能够窥到日后的风采。
他穿着黑色的套头帽衫,干净利落的寸头,眼皮耸拉着,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站在那里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沈言礼垂眸,视线扫过,黑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他那时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比那一圈熊孩子要高好多好多,他一手一个,拎着熊孩子的后领,提起来,扔到旁边。
落地时都能听到响声,可见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熊孩子向来欺软怕硬,吃了大亏后灰溜溜的跑了。
许听惊呆,都忘了自己还在伤心的哭泣,仰着小脸眼巴巴看着沈言礼,觉得他高大威武极了。
沈言礼瞥了眼她手上的伤口和挂在脸颊上的泪串,嫌弃道,“小哭包。”
许听这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继续哭了起来,眼泪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
沈言礼:“……”
沈言礼头疼,但看许听瘦瘦小小,还被人欺负的这么惨,怪可怜的,难得大发善心,没有将她丢下。
他从口袋摸出几颗草莓味软糖,撕开包装纸,塞进许听嘴里。
许听正在哭,也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听“咕咚”一声直接咽了下去,她倒是没再哭了,只是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懵懵地看着沈言礼。
沈言礼没料到会这样,他掐着许听的脸,迫使她张开嘴,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皱眉问道,“噎到没有?”
许听摇摇头,又点点头,可怜兮兮地把右手伸到沈言礼面前,瘪着嘴委屈道,“手手疼,哥哥吹。”
沈言礼:“……”
许听虽然瘦弱,但脸颊还是有肉的,皮肤娇嫩,细腻绵软,手感很好。
沈言礼松开手后,她脸颊有两个很明显的红色指印,似是在谴责沈言礼方才的粗鲁一般。
沈言礼毫不心虚,又捏了把她脸颊的软肉,弯腰将许听抱起,“我带你看医生。”
许听很少被人抱,视线突然改变,她呆呆的看着沈言礼,随即不好意思起来,声音害羞,“哥哥,我重不重呀。”
沈言礼:“还行。”
过了会儿,许听偷偷瞄着沈言礼,将手掌小心翼翼放在他的肩膀上。
沈言礼没哄过小孩儿,这还是头一回,他也不知道这小哭包想做什么,便装作不知道,由着她来。
片刻,见沈言礼没有反对,许听便大着胆子用小短手抱住他的脖颈,埋在颈窝,瓮声瓮气,“谢谢哥哥。”
沈秋白在小镇又停留了几日。
沈言礼自然跟着留下。
之后几日,许听每天都会见到沈言礼,会吃到他投喂的甜甜的糖果。
许听不知道沈言礼的名字,只是听别人叫他沈公子,便悄悄加了前缀,喊他“阿沈哥哥”。
沈言礼那时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再加上许听还是小孩,便由着她喊。
很快,沈秋白处理完事务,一行人准备离开。
离开那天,沈言礼给许听塞了满满两口袋的糖果,还多叮嘱了句不准多吃,让她一天只能吃一颗。
车辆启动,离福利院越来越远,留下的尾气也早被风吹散。
许听隔着铁门,望着沈言礼离开的方向,哭得惨兮兮的,脸颊沾满了泪水。
只是这次没有人给她喂糖。
糖果有限,尽管非常节省,但没过多久就被许听吃完了。
她只剩下一堆花花绿绿的糖纸,和当时沈言礼为她包扎伤口的手帕。
后来,糖纸被许听叠成千纸鹤,放在玻璃瓶中保存。
……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外面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梦境里的一切格外清晰,仿佛重现一般。
许听醒后有些迷茫,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片刻,她点亮台灯,拉开床头抽屉,翻出那罐子五颜六色的糖衣千纸鹤和那张已经陈旧的手帕。
盯了半晌,又重新放回去。
她的。
阿沈哥哥。
哪怕如今再忆起,也很难不让她喜欢。
只不过这份喜欢的程度,将会永远保持在八岁那年。
仅此而已。
*
昨日刚下过暴雨,今日清晨,阳光格外明媚。
入座餐桌后,到快要吃完早饭时,沈言礼发现好像一直没听到许听的声音。
他随口道:“许听没起床?”
王妈感慨:“听听一早就去学校了,怪不得学习好呢,太用功了。”
沈言礼莫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好学。”
王妈:“听说过两天要考试,可不得加把劲儿。”
叶烽难得有点反应,他抬头看向沈言礼,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
学什么习,还不是为了躲人。
叶烽昨天也在待客厅,自然没错过那一幕,而且送完人回来,恰好看到许听红着眼眶上楼,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被谁弄哭的。
现在这人竟然跟无事发生一样,一点自知都没:)
没多久,王妈去厨房。
餐桌上只剩下沈言礼和叶烽两人。
叶烽沉吟片刻,委婉又直白的暗示,“可能是不想看到讨厌的人。”
叶烽话少,一般都是别人问了,他才会答两句。
这冷不丁的突然开口,还说了句前后不着边的话。
沈言礼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