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余野笑得最灿烂,容貌变化不大,只比现在多了几分稚气,脚下的球鞋白得晃眼,他臂弯下搂的人,仿佛是自己的复制版,吴宇州把照片还给林杰,“最右边那个?确实很像。”
吴宇州看照片时,林杰在旁边偷偷观察,吴宇州第一眼看余野,第二眼看周祁正,但脸上和眼中都毫无波澜,既不怀念也不惊讶,平静得让人生疑,却又拿不出证据,“真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惜后来......像你的那个人死了。”
吴宇州摁灭烟,“生病?意外?”
林杰摇头,“大一暑假,他家被灭门了,一家四口无一幸免,凶手作案手法和吴家有些像,凌晨进门先用刀要了他父亲的命,接着去卧室捂死他母亲和妹妹,然后去次卧,趁着他熟睡一刀毙命,随后一把火烧了房子。
那年他十八,妹妹才六岁,他父亲是名很最优秀的刑警,破过数起大案,所以警方怀疑凶手是犯罪团伙的漏网之鱼。”
“后来呢?抓到凶手了吗?”
林杰长叹一口气,“能查的人警方都查了,没线索,十二年仍没找到凶手。”
吴宇州没说话,拍拍林杰肩膀以表安慰。
林杰特意将灭门案细节讲出来,正常人听闻至亲惨死的细节,多多少少会有情绪波动,然而吴宇州没有,他完全在听别人的故事,而且不太感兴趣。
林杰放弃试探,抽完最后一口烟,随吴宇州一同往办公室走,楼梯口撞见伍飞带着刘超的两个跟班上楼,“吴队、林副,你们抽烟去了?”
林杰朝他身后的人,扬了扬下巴,“他们主动来的?”
伍飞:“说刘超让他们来的,这刘超思想觉悟还挺高。”
两人轮流进审讯室,张琦先进去。
审讯室外,程晓璐站余野身旁介绍情况,“两人今年都17岁,张琦父亲是兴业镇那边的农民,家穷一直没讨到媳妇,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个弃婴,他欣喜坏了,把孩子抱回去扶养,张琦小时候就比同龄人顽皮,到十五六岁,父亲已经管不住他,两年前他从家里偷跑来京川,年纪小找不到正经工作,跟在刘超身边混日子。
系统内没有贺云庭的信息,据刘超说,他是孤儿,两年前在春天广场遇见他,瞧他一个人可怜,收留在身边做跟班。”
4月30日当晚的事,他们所答与刘超大同小异,对于李怀民夫妻厌烦痛恨刘琴的事,三人口径完全相同。
问到对刘琴的看法,两人的回答才逐渐有所不同。
“死得好,简直造福人类。”一吐为快后,张琦发现对面刑警眼神不对,打了两下自己的嘴,赶忙改口:“瞧我这张嘴,吃瓜群众一点浅薄的看法,你们别误会,她真太烦人,每天在广场转来转去,见了我们仨就来喊儿子,不管你忙不忙,而且跟狗皮膏药似的,无论打骂就不走……你说烦不烦?她死了,春天广场也消停了。”
贺云庭一头利落的短发,戴着金丝边眼镜,鹰钩鼻子,他向上推了推眼镜,慢条斯语地说:“刘琴的疯癫源自思念,假如她能再见到吴有东,疯病会不治自愈,刚知道她经历的人,都会对她产生几分怜悯,但这种怜悯比不过她错乱的认知,带给众人的麻烦,久而久之,磨掉了最初的那点怜悯心。”
这一番话说完,两个年纪相同的少年,已将迥异的性格展示出来。
张琦张扬冲动易怒,假如刘超有事,他会第一个出头,那天最先动手打刘琴的就是他。
贺云庭冷静内敛,狗头军师的角色,如果刘超遇见麻烦事,会第一个找他商量。
如果刘超想除掉刘琴,那这两人是最好的帮手,一个负责提供作案思路,一个行凶,余野偏头用耳机上的话筒说:“问他们4月30号晚上,刘超有没有再提过弄死刘琴的话?”
负责询问的同事按照余野的原话问了遍。
贺云庭:“离开广场时,超哥买了烤串,我们回去边斗地主边喝酒吃串,酒后超哥有提过一句,但被我制止了。”
“你怎么制止的?”
“7点多,刘琴缠着超哥时,正巧被你们局里的几个警察撞见,超哥当时说要弄死她,如果这时动手杀了她,那不是等着警察抓我们呢?我们精神正常而且年轻有活力,跟个疯子一命换一命,这买卖换你,你做吗?”
这话有几分道理,问话刑警被他反问得一愣,可同一个问题,张琦的回答却截然不同,“没提过,超哥说弄死她完全是气话,我们平时都是小打小闹,动刀子杀人这事,借我们个胆子也不敢做。”
审讯室外。
林杰:“4月30号晚凌晨前,他们仨都在一起,可相同的问题,却有两种不同答案,其中明显有人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