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您是让我跟畅安二人比试拳脚,一探输赢?”陆明洲听完顾自清的话,一手指着陆畅安,另一手指着自己。 这馊主意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出自顾自清,必然是陆畅安提出的要求。瞧他那副笑眯眯的贱样儿就知道了。 这一大早活动开了,不让他去练拳脚,倒是想到这么个主意,让他俩比划比划,不想让他出丑都难。 “三叔莫不是怕了?” 怕?怕你妈哟!陆明洲瞥了一眼陆畅安,企图再跟顾自清商量商量,却被顾自清的一句话噎死。 “难不成你想跟我切磋切磋?” 那、那还是算了吧。陆明洲嘴角抽了抽,反正他皮厚,大不了就是被他揍哭呗。相信有顾师傅在这,陆畅安也不会多为难他吧。 直到陆畅安的左勾拳、右勾拳,一记扫堂腿,外加一掌将陆明洲拍到在擂台之上,将他方才的侥幸想法打得灰飞烟灭。 这崽子哪是公报私仇啊,这分明就是伺机报复、把自己所有的恶毒想法都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陆畅安一脚一脚的用力踢在陆明洲的背脊上,后背一阵阵的发疼,他想要反击,只是稍一动弹,后背上便被人补上了一脚。 陆明洲侧卧在地上,双臂抱着脑袋,用最标准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耳边是陆光的呐喊声,他不住的喊着,让自己赶紧起来。可是这臭小子能不能考虑一下现状,他被揍得都来不及起来,还有几把力气和时间站起来啊? 还有那顾自清,你特么是不是有病,知道他没武功,连拳脚功夫都不咋地,还一个劲儿的撺掇他去跟陆畅安正面硬杠。现在自己这个菜鸟被单方面暴打,光是在那喊“畅安停下来”有几把卵用啊? 上来啊!拉开他! “畅安,够了!”顾自清发觉事态不对的时候,陆明洲已经被揍了很久,抱着脑袋的手都有些松散,但一个没认输,另一个又在积极努力的暴打。 等到去将陆畅安拉开的时候,这才发现陆畅安的眼睛都红了。面上的表情很兴奋,半点看不出把陆明洲当成自己三叔的模样。 陆明洲的背后没了那股作祟的力量,一时间抱着脑袋的手松松垮垮的落了地,他仰躺在地上,后背是火辣辣的疼痛。 天真蓝啊,鸟真多啊…… “三爷,您还好吧?”陆光赶忙跑上来,在陆明洲的视线里出现。 他挺好的,只是有点晕。 他一定会好好练武功,绝对不再被陆畅安打倒…… 陆明洲在眼前彻底变黑之前,这样想。 小少爷将三爷打得昏过去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从一开始的打昏,变成了打破头,又从打破头变成了打死了。 直到这消息传到了刚刚下朝回家的陆问耳朵里,陆问瞪着面前两个碎嘴的小丫鬟,厉声道:“你们浑说什么?” 小丫头跪下:“畅安少爷与三爷比试比试,三爷体弱,被打倒在地之后,直接不省人事了……” 另一个颤颤巍巍的接上话:“听里头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三爷死了。” 陆问听完,脸色变了又变,没有理会两个小丫头的心惊胆战,甩着袖子大步大步的走到了蓬莱阁。 陆明洲已经醒了,虽然短暂的晕了一阵,但是还是很快醒了,因为特么的这背后火烧火燎的疼,能继续睡下去倒还好了。 现在被疼醒,只能是趴在床上,等着陆光给他一勺一勺的喂药。 活血化瘀、消肿止疼,特么这得喝多少中药,还得吃多少苦啊? 陆明洲欲哭无泪,伸出手想接过陆光手里的药碗,特么太苦了,还是速战速决吧。 只是他手才刚伸出去,陆光刚想把碗给他,陆问便进了来,并没有任何通传。 陆问进门的时候,面色冷凝,十分难看,有一瞬间像是出来奔丧的。但看见陆明洲之后,明显愣了愣,脚步放缓,胸口呼吸也平和了许多。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我来吧。” 他端走了陆光手里的药碗,坐在陆明洲的床沿上,一勺一勺的给陆明洲喂药。 陆明洲尚且不明白刚下朝的陆问为什么这么急着来他这,看他刚才那么急促的呼吸,陆明洲甚至以为他是来骂自己没用,输在自己侄子手里的。 可是这样的峰回路转,他除了乖乖张嘴喝药,好像也没了别的办法。 药还是苦的,但是莫名的,陆明洲却将那药全都喝光了。 这也是件陆明洲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只是他不曾深究,只当那天被陆畅安殴打出来的伤口拉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蓬莱阁的厢房里一片安宁,而长青院内却不慎平静。 “畅安,你怎能如此鲁莽,母亲叫你小小的教训他一下,并非叫你弄死他!”季氏素手拍在案几上,面色不大好看。 “你若是将他打出个好歹来,这忠勇侯的位置你也甭想得到。” 陆畅安原本还不以为意,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他年纪小,师傅也说他这力道暂且还打不死人,于是便放心大胆的用力踹了。 只是没想到母亲的反应会这般大,居然连威胁他地位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母亲,儿子就是气不过,三叔那个蠢笨人竟然能跟祖父住在一起,还能得顾自清的真传,而我呢,只能去外头师傅那里学武艺,从未听祖父说让顾自清来教我武艺。” 陆畅安讨厌陆明洲的理由其实就这么简单,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嫉妒罢了,等年岁大了,或许是能好的。 而季氏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陆问已经偏向陆明洲了,吃住在一起,连武师傅都是找最好的。可是她的畅安又得到了什么? 难不成明庭的孩子就该这么被苛待么?还是说她们这对孤儿寡母就活该受到这样的轻视? 季氏攥紧了手掌,又颓然松开,拉住了陆畅安的。 “畅安,母亲在这侯府已没了依靠,如今能依仗的,就只有你了。你务必要小心些,有些事不该你做的,你就不要做。母亲自有办法,你只要跟你那三叔保持好面上的关系就行了。” “是。”陆畅安此时还不甚明白季氏的话,只得乖乖应了。 * “承曦既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便好生经营着,只是皆需小心,切莫被你那几个兄弟看出端倪。” 荣贵妃正在涂丹蔻,这双手嫩白纤长,长得跟水葱似的,漂亮极了。 身边的小宫女正小心翼翼的给她染指甲,速度极慢,生怕手一抖便涂歪了去。 秦逸朗坐在她下首,端着香茶饮啜,母妃的话一向都这般直白,他自懂事起,是明明白白不大喜欢的。而这几年身边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反倒是母妃这样的直接最难得。 于是原本不甚亲和的母子俩,现在倒也相处的融洽。 秦逸朗转念一想,难不成是阿言那丫头的潜移默化? “是这个理儿,儿子明白。” “明日便是你生辰了,想好了该怎么过么?” “儿子明日会与几位好友一道冬游,申时便会回宫与母妃一道用膳。” “好,你有心便好了。”荣贵妃打了个呵欠,面上似乎困顿。 她显然是惯性的动作,素手清扬,欲遮掩樱桃小口,却不想小宫女紧张的手抖了一下。 鲜红的丹蔻红汁便划了荣贵妃满手。 小宫女瞳孔放大,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不停地朝着荣贵妃磕着头。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荣贵妃眼眸一眯,盯着手背上那道鲜红看了半晌,正当秦逸朗以为她必定会责罚这个小宫女时,却见她突然笑了。 “无碍无碍,快快起来帮本宫染完这几个指头吧。” 他母妃一直都很好看,秦逸朗知道。 而美的人,似乎连心肠都格外的好。只是好心肠却不一定会被这后宫承认,那些阴险毒辣的女子,往往活得更加长久。他是个男人,也是个儿子,自是要为柔弱善良的母亲保驾护航。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上皇帝。 母子俩说了些体己话,无非也就是关乎秦逸朗明日生辰的事儿,说完秦逸朗便告退了。 荣贵妃目送着人走出宫外,立时站了起来,宽大的袖摆在空中晃了下,便听得清脆的一声响。 她恶狠狠的扇了那小宫女一巴掌。 “连给本宫染个丹蔻都不会,要你这头蠢猪何用!” 她一手丹蔻,还剩下三个指头没有染上,现下在那小宫女面上一划,更是将没有干透的另外二指毁了个干净。 恰是沈昭言来得及时,将将迈入殿内,便见得荣贵妃恨不得将这小宫女活活吃了的气势。 “姑母莫动气,因着这小丫头,面上多出两道纹可不大好了。”沈昭言朗声笑道。 荣贵妃被人打断了话头,一时间不知该将这满腹怒气撒给谁看,又听得沈昭言用话一击,更是急的去找软榻上的小镜。 “阿言就是爱取笑本宫,再有下次,本宫可不依你。” 荣贵妃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娇嗔似的白了一眼沈昭言,这孩子还真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 沈昭言一听她这话,心知她服了软,对着跪在地上无声哭泣的小宫女挥了挥手。 古语云,伴君如伴虎。 而在女人身边做事,首要的条件,便是不要损害这个女人的美貌。 尤其是这个女人的地位还不算低。 沈昭言唇角微勾,向着荣贵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