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方庭院,院中有个小阁。玄姬挑着微弱的灯笼,费力地看清了庭院上门匾提的字:花葬何处。 玄姬不知为何它会叫这个名字。 她提着灯笼步入院中,发现院中栽了不少樱树,恰巧,她也是极喜欢樱花的。 玄姬推开阁门,内里没有人,但是一桌一椅都好像被定期擦拭过,很整洁。 此处依然没有月光,玄姬察觉有谁在看着自己,她厉喝一声:“谁?!” 转身,她便看见了阁中墙上挂的一副画。她提着灯笼将画照明,原来是个美人图,刚刚她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便是因为这幅画了。 她松了口气,细细瞧着画中美人。那美人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裙袍,一张脸似仙非魔,不清不艳,宛若天成。 她暗叹,恐怕玄司见了此人,再也不敢说自己有多美。 第二日。 “殿下,殿下!”绥卿摇醒玄姬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昨晚玄姬迷了路,直接睡在了此处。 “天呐,我竟然在这里睡了一晚上。”玄姬起身,和绥卿一起回自己的阁房,绥卿走在前,回头向她说了句:“日后殿下切勿再来此地了。” “为何?”玄姬不明白。 绥卿蹙眉,道:“君上会生气的。” 玄姬思索了一番,想来那名为花葬何处的地方的确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又联系起昨晚夏夏与千尘的对话…… 她心想:糟了。 那地方许就是千尘她娘的故居,她冒然闯进去,算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了。 绥卿怕她不悦,又展颜笑道:“殿下不仅彻夜未归,是不是还忘记喝药了?” 玄姬这才想起,昨晚千尘给她端来的符水,她一口没喝,又想起那是他带着自己亲自去溧海王都找元始天尊讨的,自己如若不喝,岂不是惹他生气? “啊,你提醒我了,别告诉千尘啊。”玄姬有点虚。 绥卿会心一笑,又想起有件事忘了告诉她:“今日不周山来了两位客人,也不知殿下认不认识。” 玄姬挑眉,心里已猜到了个大概:“该不会是熠楠神君和扶葵吧?” “原来殿下认识他们。”绥卿看她与九重天的神仙走得还挺近。 玄姬心里冷哼了一声:岂止认识? 几人在正殿中相会的时候,除了千尘和熠楠神君能面不改色外,玄姬和扶葵看到对方难免都有些尴尬。 因为扶葵上一次见到玄姬,还是她卧在千尘枕边,一脸妩媚状的时候。 当然,玄姬的脸皮比扶葵厚,她只需要一秒,便又变得随然起来:“你们这是在干嘛?” 千尘拍了拍手中的扇子,道:“怎么这个时候才起来?” “我嗜睡嘛。”玄姬伸了个懒腰,熠楠柔声道:“原来二殿下也在不周山。” 此时绥卿端来一盅茶,其他三人接过时没说什么,唯独扶葵接住她那盏茶时,绥卿道:“知道你喜欢茉莉花香,特意在杯中给你放了一些茉莉的花叶。” 玄姬假装不在意,却细细将绥卿的话品了品。一来,从她话里可知,扶葵是不周山的常客。二来,绥卿她们很喜欢她,与她关系甚密,甚至好到不用唤她殿下。 “难得你还记得。”扶葵盈盈一笑,却不知这个笑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我俩可是难得从九重天抽身,你这几日可要好好招待我们。”熠楠此话一出,玄姬就知道这几天她日子不好过了。 此时已是午时,玄姬想不周山中起码有个会做饭的,结果绥卿只吃胡萝卜,夏夏除了鸡什么都不吃,双胞胎人参精吸收日月之精华,不屑于吃俗食,这做饭的任务还是留到了玄姬身上。 可她是真不想给扶葵做饭。 但到了饭桌前,玄姬还是装得十分得体:“你们吃吧,我随便做的。” “四体不勤,唯独做饭还不错。”千尘说的四体不勤,自然是指玄姬。 “你就多吃点饭,少说点话不行啊!”玄姬在他家住着,还要给他做饭,已经很是不错了。 大家都觉得千尘会怼回去,结果他却夹了个鸡腿给她,虽没有说话,眼中却尽是宠溺。 熠楠笑道:“十弟啊你终是开窍了。” 千尘笑而不语,而玄姬却不知他话里的意思。 被冷落的扶葵显然有些不悦,但她段位高,再怎么不悦表面也摆出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她伸手给自己盛了一碗三鲜汤,刚喝了一口,便唤道:“好酸!” 看她那受了惊的表情,可以预见那汤的确很酸。 不过熠楠方才就盛了一碗,他奇怪道:“不酸啊?”又再次喝了一口检验。 方才扶葵受惊之余,溅了些汤汁出来,洒到了她鹅黄色的留仙裙上,她道:“我去擦拭一下。” 其实,玄姬做的那汤的确不酸,只是她给扶葵准备的勺子,却被她放进醋缸里泡了好一阵子。 她在心底笑得花枝乱颤,表面依旧云淡风轻:“应该是我把汤做得太酸了。” 千尘可知道她的脾性,就算真的是她的汤做得酸,她也不会这样大方的。 熠楠倒说:“与殿下无关,只是扶葵那丫头打小和千尘长大,心里难免对你有些计较,放宽心便是。” 玄姬很识大体地点点头:“嗯,我会的。” 未几,玄姬忘了将酒取来,便又移步去了后厨,她刚要踏进去,就听见内里扶葵和绥卿的谈话。 “他们是在九重天认识的,也不知怎么的,千尘哥哥对她起了意思。”扶葵身上的汤渍已被拭掉,说此话时,眼中略有不甘。 绥卿面上也不好看,嘀咕道:“我也不喜欢她,若君上要娶妻,我希望那个人可以是你。” 玄姬在外闻得此话,心里忒不是滋味。看来,绥卿她们不太喜欢她。 熠楠和扶葵不知道要住到何日,这几天不周山暑热难耐,蚊虫又多,扰得玄姬无法安睡,她气鼓鼓地跑到千尘房间,想着自己不能睡,也不能让他睡。 结果她打开千尘的阁门,却发现他正在案前写着什么东西,一看见他,她的怒火好像就全消了般,千尘抬眼见是她来了,道:“睡不着?” 玄姬点点头,关上阁门,朝他走去。 千尘坐的明黄花梨圈椅还有些空隙,玄姬身子又瘦,竟挤得下,便坐了下来。 她一瞧,原来他在练字。他的字很好看,虽不那么苍劲有力,却自有风骨。 “我见过你写的字,春蚓秋蛇、歪七扭八。”他记得还是他们被天君罚在漪澜小筑里抄书时,某日他趁玄姬不在看过她的字,笔法真是可爱。 “那又如何?”玄姬微微抬起下巴,很是不服。 “不如何,只是人如其字……”他话未说完,玄姬便伸手抓他,两人都坐在一个椅子上,距离又近,千尘可不想感受九阴白骨爪的滋味,便抓住她的手,道:“我教你写,好不好?” 她可不想拒绝,遂道:“好吧,让你将功补过。” 千尘便握着她手,提着笔,身子也贴近她,好方便教她写字。 “你看,写捺的时候不要太刻意,轻轻划下去便好。”他的话语传到她耳中,但其实她早已无心于写字。 阁中微凉,被细风轻轻卷起的帐幔,若有若无地摇动。 他掌心的温度慢慢变成她的血液,从指尖游走到心脏。 玄姬觉得,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你发呆了?”千尘察觉到她的手并未使力。 “不,我只是……”玄姬一个转头,便吻上了千尘的唇。 二人距离太近,她这个转头让千尘措不及防。 一两秒后,玄姬身体里的火苗烧到了耳根子上,她这才立马将身子往后移,谁知千尘却捏住她的下巴,自己主动凑了过来,换他吻上她。 玄姬像无数个平常女子幻想过这种画面,其实那日在上白寺途中,她便想做这件事。 不过,今日好像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不行,我呼吸不过来了!”玄姬不情愿地推开千尘,双手抓着他的衣服,大口喘着气。 千尘觉得这样的她很是可爱,在她脸上一捏,却不料将手中的墨汁沾了上去。 察觉到脸上被糊了墨汁的玄姬,厉声厉色道:“你干了什么啊!”遂将手伸进徽墨中沾了墨汁,要往千尘脸上糊,可千尘却不会让她得逞,把她的手腕捏得死死的。 就在二人不分上下时,外面传来叩门声。接着,便是扶葵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千尘哥哥,我给你做了一盅雪梨百合莲子汤。” “你进来吧。”千尘话音未落,扶葵好像是猜到他会领自己的情,马上推开了阁门。 饶是她定力好,看见玄姬的时候,脸上的笑依旧未变。 她盈盈地走过来,将汤盅放在案上,眼睛瞟了一眼宣纸上的字,道:“原来你们在写字啊。” “嗯,这么晚了,你没事儿就先回去吧。”千尘竟让扶葵这么早离开,听得玄姬都有些惊异。 “好,这汤哥哥趁热喝。”这么快,她就被赶走了。 扶葵走后,千尘竟真的要去喝那盅汤,玄姬拉住他的手,道:“你真的要喝?” “不然呢?这好歹也是她的心意。”千尘心里存了一份对扶葵的愧疚,这些年难免不了多照顾了她些。 “大晚上喝这个,你不怕长膘啊?”玄姬依然拉着他的手不放。 “小姬……”千尘略显无奈。 玄姬也不想难为他,最后,她抱起汤盅,竟一个人将汤盅喝了个底朝天。 “这样就好了,我不让你吃她做的东西,也不让你为难。”玄姬真是又固执又认真。 千尘被她弄得笑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腹:“你看都长了多少肉了。” “哎!男女授受不亲的!”她想扯开千尘的手,却被千尘死拽着,紧接着被拽去了床榻上。 玄姬对此再惊异不过,躺在床榻上闭眼道:“嗯嗯嗯嗯我是第一次,你最好温柔点啊。没想到这个事情来得这么突然,我都没有准备好。我里面穿了件粉色的肚dou,你不要嫌弃啊。啊啊啊还有啊,这件事情不要传出去,我父君要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一片寂静。 玄姬睁眼,发现千尘就只是躺在了她身边,什么都没做。 “呃,我们,不发生点什么吗?”她有些愕然。 “嗯,我们,要发生点什么吗?”他调侃她。 “我……” 玄姬: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