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他在餐厅打扰了他们聚餐、意外见过一次。
陆城记忆力极佳,探出头,眯着眼盯了一会儿,基本就能肯定没有认错。
林岁岁她妈妈来做什么?
他心头微微一跳。
思索这会儿功夫,家中阿姨已经走出院子去开了门,
踟蹰半秒。
陆城转过身,收起手机,快步下楼。
白若琪和陆文远两人还坐在刚才位置,正晃晃悠悠地聊着股票。
阿姨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告知陆文远:“陆先生,外面有位女士,说自己姓张,已经和您约过时间了。”
陆文远停顿。
想了想,无奈摇头,“让她进来吧。”
“好的。”
阿姨转身出去。
白若琪问:“是谁啊?”
陆文远:“老彭认识的人,说要牵个线,想拉我给她厂投资。
只能看在老彭的面子上”
陆城将话听完,立马明白过来。
顿时,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这实在太过于巧合。
事实上,早在林岁岁从八中转学后没多久,陆城就花钱找人调查过她家。
但得到消息是,小姑娘父亲去世、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
关于她妈妈,除了家长会那次见过,资料都有些语焉不详、好似交集有限。
哪想到,竟然能在家里遇上。
陆城沉思半晌。
踩着拖鞋,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楼梯转角处。
客厅视角看不见他位置,但他能完整听到底下对话。
两三分钟后。
女人从外面走进来,客气又热情地打招呼:“陆总,陆太太,打扰了”
接着,是陆文远声音,“你好。”
听起来难免有些居高临下、漫不经心意味。
陆城拧了拧眉。
最近几天,林岁岁无心插柳、竟然真遇上一个兼职机会。
给小朋友做乐理知识启蒙,再外加低音提琴基础培训。
这还是外婆跟夕阳红旅游团出去旅游时,正巧遇上了一个老太太,闲聊起来。
“王阿姨讲她孙女,就五六岁大,家里本来准备给她去学钢琴的喏,小姑娘怎么都不肯,说是因为班上跟她有矛盾的女生也在弹钢琴,不想做跟屁虫咧。
她妈妈就想,学个大提琴之类的,培养一下气质也蛮好的。
我顺口讲你拉了很多年提琴,人家就想请你先去教一阵试试,看看她孙女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不愿意,也不去琴行浪费钱咧。
岁岁,侬看行伐?”
林岁岁简直啼笑皆非。
可想而知,画面必然是、中老年人之间互相攀比孩子。
自从她失聪之后,先是各处求医、独自搬去八中旁边,接着马上又出国八年,一直没在老人身边。
所以,外婆大概并不清楚,她根本已经拿不起弓。
印象还停留在练琴十年过去中。
林岁岁在心底叹了口气。
想了想,她对着手机,小声对外婆解释道:“外婆,我已经很久没有拉琴了呀,现在不怎么会了,应该教不了小朋友的。”
外婆不乐意,“怎么会不会的啦,以前你们老师偷懒、都让你教其他小孩子的,哪能现在就教不了了。
而且,人家小姑娘一点基础都没有,你就带她入个门好咧,王阿姨儿子家里老有钱的,学费肯定不会给少。
一周一节课,你就当赚点外快,反正也没什么事。”
“”
“就这样说定了啊,我把你电话给王阿姨了。
正好,你妈前几天把琴给你拿回来了,到时候叫她开车拿了送到你那边去。
岁岁,你要是说不行,到时候,人家王阿姨当我吹牛咧。”
这般,林岁岁被赶鸭子上架。
没过几天。
对方打来电话,很快约好了时间、授课方式还有价格。
看起来是真心想学。
联系人应该是王阿姨媳妇。
年轻家长见她语气温柔、听起来脾气很好,也爽快交底:“我女儿脾气有点拗,我和我爱人工作比较忙,老一辈又不舍得管教,工作日晚上都送她去学这个学那个,让老师看着、不呆在家里,能乖点。
以后每周二我就让我婆婆把孩子送到您家里去上课,免得您下班之后还要奔波,您看方便吗?”
“”
自然是方便。
但如果是这样,林岁岁现在住这套房子,空间就不太够大了,她那把琴搬过来,房间就施展不开、不好走人。
而且,栖霞路这边都是老式楼、没有电梯,小朋友和老人背着琴上下,也不方便。
当时刚回国,没有好好挑房子。
本就是打算暂住而已。
正好,她工作几个月,手上也有了点存款,打算趁此机会,换个住处。
国庆假期第五天。
正好是林岁岁轮休。
昨天晚上,她已经和中介联系好,在网上挑了几套备选,准备去现场看房子。
几套出租房都在正大广场周围,虽是高层电梯房,但离中心高房价区还有几条马路之隔,离栖霞路也不是很远,大多租给附近办公楼白领,房租要便宜一半以上。
林岁岁目的明确,预算范围早就确定。
加之,她也不是能跟人讨价还价的脾气。
只要房间和周边设施符合预期,当场爽快敲定下来。
签过合同。
中介小哥见她长得漂亮、又好说话,主动送了一张搬家公司代金券,价格能便宜将近三分之二。
当晚,林岁岁开始打包。
准备等下次轮休,就搬到新家。
还有琴
她想了想,给张美慧发消息:我搬家了,琴麻烦送到地址,谢谢妈。
明明,两人前几天还在吵架。
林岁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美慧。
连消息也编辑得客气疏离。
没一会儿。
张美慧电话打过来。
响了好几声,林岁岁才犹犹豫豫接通。
电话那头,张美慧声音一如既往爽利,“我听你外婆说了,要去给人当家教是吧?
没问题,你搬好家告诉我,我给你拿过来。
正好赶紧多练练,别给你外婆在朋友面前丢人。”
“嗯,谢谢妈。”
顿了顿,张美慧声音离得远了些,似是在和别人说话。
再转过来时,已经笑了起来,“陆总那件事,我要谢谢你那个同学,明天放假最后一天,他晚上方便吗?
我想请他吃个饭。”
林岁岁愣住了。
好半天。
磕磕绊绊问道:“什、什么啊?
我没有和陆城说过这件事你搞错了吧?”
她怎么可能向陆城提出这种请求。
应该是搞错了吧。
张美慧诧异地“啊”了一声。
“但是,前几天陆总已经明确拒绝我了,昨天又重新联系、说愿意投资一部分看看运转。
难道是他又想通了,发现了夕阳产业的潜力?”
通话草草结束。
林岁岁再去收拾东西,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想将台历收起来,手指一蹭,被旁边仙人球重重刺了一下。
她捏着指尖,咬住唇。
又去翻箱倒柜找镊子、给自己拔刺。
总归是再没了心思做其他事。
夜色一点点深邃。
天空染着墨色,好似不小心打翻了英雄牌墨水,叫人手忙脚乱、生怕被家长发现。
林岁岁将手边东西重重一推,重新拿起手机。
一鼓作气、拨通陆城电话。
很快,对方接起来。
“耳朵?”
陆城声音里含着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