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也顿住脚步,看着顾临深,想知道他怎么了。
“在你心里,”顾临深问,“我和柏子平是一样的吗?”
如果柏子平跟他一样怕打雷,宋颂也会让柏子平抱着他睡吗?如果柏子平要和宋颂相互“帮忙”,宋颂也会答应吗?只要有人需要,宋颂就会满足对方吗?
宋颂对上顾临深幽深的瞳眸,一时哑然。
在他心里,柏子平和顾临深一样吗?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可以对很多人好,但是他没想过能得到同等的回报,回应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有可以,没有也可以,反正他只是忙里偷闲逗逗他们,和有些人喜欢养猫养狗没多大区别。
可养猫养狗都能养出感情,更何况是人。
宋颂笑着哄道:“我和你认识了多少年?我和他才认识了多少年?怎么可能一样?”
顾临深听着宋颂哄小孩的语气,心里莫名难受。他本来只要宋颂好好地活着就很满足了,现在却想要更多,他想更了解宋颂,想成为宋颂心里谁都没法取代的人,而不是永远被宋颂当小孩哄着。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宋颂见顾临深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忍不住抬手薅了薅他的脑袋,说道:“别瞎想,有你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我没想着管别人。”
柏子平现在离他们这个小县城怕是有十万八千里,他就算想给这小孩一点童年温暖,也没法飞过去啊。
反正柏子平也就是被家里人忽视这一点比较惨,衣食住行还是同龄人里面已经很幸福了,用不着他去千里送温暖。
顾临深没再多说。
他怕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会让宋颂把自己赶走。
转眼来到十一月,运动会如期举行。
开幕式当天,高三三班成了全校最亮眼的存在。
不仅因为他们班女生头戴花环,手拿风车,还因为他们队伍前列多了四个身穿玩偶服的领队,还有一位高高帅帅、冷着一张酷脸的男生伺举着个花里胡哨的班牌。
老蔡脖子上戴着个相机,笨拙地给迎面走来的队列拍照。旁边的同事酸溜溜地说道:“老蔡,你们班的学生厉害啊,一个个非富即贵,光你手里这个相机就得上万块吧?”
别人家有个上万块积蓄,出去都得夸“万元户”,这学生倒好,几千上万的相机随便拿出来,谁能忍住不酸两句?
老蔡笑呵呵地说:“当老师的,得有一颗平常心,我们每年教那么多学生,不仅家长的来头比我们大,以后他们说不准也比我们有出息。心态要是不放平,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反正看到他们学得开心、玩得开心,我也跟着高兴。”
其他人顿时闭嘴了。
老蔡就是走狗屎运,今年接手那么个刺头班,居然能碰上宋颂回来复读帮他管着。
杨光说要复读时各个班主任推来推去,最后扔回去给老蔡,没想到杨光现在转变这么大,上课不逃课了不说,开个运动会还把相机给带来了,看着居然有那么一点集体意识了!
老蔡这运气,不去买彩票可惜了!
老蔡可不管别人怎么酸,乐呵呵地给学生们咔嚓咔嚓地拍照。
经过开幕式这么一露脸,整个班的精神气明显不大一样了,项跃和阚星两个人组织后勤工作,人居然来得挺齐,和其他高三班级那些个早就散开去玩的老油条很不一样。
第一天安排的基本是田径初赛和跳高跳远这些项目,一千五百米是不需要搞初赛的,明天直接决赛,所以今天宋颂也就跳高一个项目。
开幕式结束后不久,跳高那边就开始检录,高一高二先比赛,人气也就普普通通,到宋颂准备上场,项跃和阚星立刻组织人手过来看比赛,高三三班的人把整个跳高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引得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跟着聚拢过来,想看看什么比赛这么吸引人。
顾临深拿着瓶水等在一边,看到来了那么多人,不由攥紧了瓶身。
等看到杨光拿着相机站在不远处准备给宋颂拍照,顾临深心情更差劲了。本来宋颂是让他带相机来的,结果杨光截了胡,要是他把相机带来,他也可以给宋颂拍照。
宋颂不知道顾临深那点心思,他看见班里人差不多来齐了,有点哭笑不得。
尤其是在前面的选手被围观到失误了一次,他更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也就是个校运会的小项目,用不着整个班都过来看吧?
其他项目也得匀点人去支持啊!
不过大家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宋颂也没说什么,认真做好热身准备,在轮到自己时轻轻松松腾跃而起。
杨光立在一边拿着相机抓拍。
在镜头里,宋颂从从容容地越过横杆,仿佛能跃入蓝天深处。
杨光排好一个角度,又转到另一边去拍第二次宋颂的起跳。别人看他手里拿着相机,都自发地给他挪位置,方便杨光从各个角度抓拍宋颂。
许多人也觉得这样的画面不留下来太可惜了,宋颂明明和他们一样穿着平平无奇的校服,整个人却漂亮得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都好看得叫人怦然心动。
如果他们有相机,他们也不介意把整卷胶卷都耗在宋颂身上!
其他人只在意宋颂跳得好看,负责算分的老师却惊叹不已:这成绩,破校记录了吧!跟市里肯定不能比,但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县高中里头,绝对是破纪录了!
记得过去三年,宋颂的跳高成绩好像没这么突出啊。
很快地,广播里开始播放宋颂跳高破校记录的消息。
破纪录的话,班级分数可是能翻一番的!
宋颂笑着对围过来对着自己一顿夸的田桐她们说道:“幸不辱命,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他又顺手从杨光那儿拿过相机,“一会就轮到标枪了,我也给你拍。”
“随便。”杨光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