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左死了,身败名裂地死了,孙俊和胡小龙联手产生威力的结果,他们被这个结果吓住了。
孙俊如愿以偿地掀掉了身上的债务,并有五百万的存款。胡小龙也有五百万,虽然还差一二百万才够当时投的本金,可胡小龙已经知足了。
如果是过去,他会计较孙俊才是真正的赢家,可现在这些不是很重要了。
在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连同他的巨大投影一夜乌有后,那种身心的震撼是巨大的。而且向美心又一次被清零,选择背着给他们的一千万欠款独自前行,这次没有郑左能轻轻地接住她放到花丛中,向美心只能自己接着自己。
孙俊和胡小龙商量一人拿出一百五十万给向美心当个过河钱,毕竟那一千万是向美心为郑左的安全付给他们的。可向美心连看也没有看他们,泣别郑左最后一面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个时候不由不让人对这个已经一无所有被砸到地平面下的女人身上仍在的贵气肃然起敬。
还有躺在太平间里的郑左,当知道自己是败在孙俊和胡小龙的手上之后,并没有把他们捎进这次雪崩里,其实他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陪葬。可郑左没有这么做,而是放了他们一马。不然他们一分钱也得不到,还会双双进局子否,很可能会把牢底坐穿,在里面成为终生难分的一对难兄难弟。
郑左是个爷们,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孙俊和胡小龙依然还会拿向美心的钱,可不会想要郑左的命。
两人这次分手后二个月后才再见,胡小龙已经娶了骆玲,准备全世界旅游,孙俊包了个红包,胡小龙推开了:我又不办,婚礼是给自己的才有意义,我们就纯粹二人过世界程,去世界转转而已。
孙俊也没坚持,他能感觉到胡小龙心里是忌讳收自己钱的,婚礼不办总要亲朋吃个饭吧?而胡小龙没有请孙俊。孙俊理解,谁在大喜的日子都不想有一丝暇疵,而孙俊就是个污点,还有他们彼此做过的那些事。
是的,孙俊现在理解了好多事,可唯一不理解的是自己了。
按理现在的他应该是最舒心的,梦想成为现实。什么都不用想了,只要好好孝敬父母就是。孙俊买了台丰田SUV,拿着地图开始一条条设计旅游路线,胡小龙带媳妇满世界玩,他要带着父母把国内的大好河山看个够,这是他从小的梦想,所有的梦想全要实现。
孙俊想让林阳和自己一起走,拉上林阳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可林阳不去,也阻止他去。
那天在孙俊家,两个老人睡觉了,孙俊和林阳喝了一夜的茶,孙俊想喝酒也没喝成,林阳让他戒酒,并给他把了脉。
孙俊不用好眼神看林阳:怎么把上脉了?你应该拿把刀把我划开,从里到外好好检查一遍就知道我好好的,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好。
林阳让他把舌头伸出来,又从头开始给他往下捋,一直到脚,真是太舒服了。身上一直绷着钢一样硬的骨头松了,酸痛的肌肉也在减弱不适,
以后我难受了就找你摁啊姐夫,你现在怎么收费?
林阳只是命令一样地说:从现在起你每天坚持一小时,一个月以后观察一下再说。
这是什么意思?拿自己当病人了?如果这是治疗孙俊太愿意了。林阳的手真的是奇妙,过去他也去按摩过,却和林阳的手法不是一回事,这个只能永远是准姐夫的人真是对自己好,人家可是医院的主刀啊,现在天天给自己按摩,孙俊身心都在飘,嘴里说:姐夫,你有什么特别想做没做成的事吗?只要你有,我赴汤蹈火也会去办。
让你姐活过来。
一句话打灭了孙俊所有的得意,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是大事。
林阳看出了他的发达,可什么都没问过,只是不让他开车带父母出去玩,天天盯着他按摩。
本来孙俊是不想听的,开车带着父母出去玩是他的心愿,可竟然稀里糊涂地就听了林阳的话,可能是林阳手指落在身上的感觉实在是说不出的舒服……
就象从头到脚都拧紧的螺丝松开了!太好了!不然螺丝只会继续紧,直到有一天全都崩掉,这一腔血和骨肉会泥一样瘫到地上。
每次孙俊摁完都要呆坐好久,思绪在一个他也不知道的空间飘飞,他不想回来,可还是要回来。每次定睛聚焦时都会和林阳一双似不经意,却在专注观察他的眼睛相遇。
那是什么样的一双眼睛啊,象大海,象星空,深邃而美丽,神秘而诱人,美男子啊,姐姐真是没有福,姐姐的福都让自己享了。
孙俊:姐夫,你对我比我姐对我还好。
林阳淡淡地:别说话,深呼吸。
一天摁完,林阳递给孙俊一杯温水后,说是摁完喝三杯,把体内的有毒物质就冲走了。
一句很平的话,过去每次之后林阳也这么说,那天不知碰到了孙俊身上的什么开关,孙俊喝光水,放下杯子后,突然心潮起伏,哭了起来。
林阳没有意外,更无惊讶和好奇,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孙俊。
孙俊觉着太丢脸了,他不想哭,但就是止不住。开始还是抹泪,然后就是抽泣,然后是放声大哭,然后是捶胸顿足。
房间里只有他和林阳两个人,老人出去买菜了。
不知过了多久,孙俊停下了,心里好痛快,他端起林阳又倒满,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地喝尽了,然后直奔洗手间……那水冲刷过身体的每个角落,把所有的脏和浊全带走了……
林阳又递给他一条热毛巾,孙俊擦了脸和手,自己下床去卫生间洗净毛巾又挂好回来。
孙俊和林阳静静地坐了很久,林阳说要回去了,起身递给他一张纸:从明天起按这个吃。
孙俊本能地挡开:是药吗?我不吃药。姐夫,你是把我当病人了对吗?
林阳把纸放在桌上:这是食谱,你一定要按我这个食谱吃,一会儿我给阿姨叔叔一份,每天必须这么吃啊。
孙俊拿起看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林阳拿上包要走了。
看着林阳快出门了,孙俊自己也没想到竟然问到:姐夫,我是不是真病了?
林阳停下回头:已经快好了,相信我。
孙俊点头,特别象个听话的孩子。
林阳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孙俊,就判断他是典型的强迫症和躁郁症,包括他差点打死向美心,在牢房里从被欺侮的新人到牢房大哥,都是病的助力和升级。
一切是因为一个巨大的打击,不能接受的缺失还有无路可走的愤怒……
林阳因为自己是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的,而且过去的专业天份和天生过人的悟性,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对精神和心理问题的治疗,已经比过去高了一个台阶,过去主要是针对单纯的病症,现在是除了对心脑一体的实体病症于,还包括实体影响下所有外化的言行精神表现,对任何人基本一眼都能看个八九成是不是有问题,并且治疗方案瞬间同步得出。
林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化的,可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生命状态悄然地进化升级了。
现在他是保守的中医手法调理,以身调心,等第二阶段就是以心调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阳自医之旅为他开拓了新的眼野,医术已经在环境,外力和自己身心的合力作用下,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是心灵纬度的突破,是理解了西医和中医貌似平行却可交汇之处的真相,可意会而难言。
在安全的边际,他要证实自己的判断,虽然一切都还未知,可林阳已经十分自信,这种自信和过去的自信不一样,那是新的能量的注入,林阳要在重复的实践中拿到实证,早日回到医院,回到手术台,医天下之悲苦。
林阳轻描淡写地安慰着孙俊: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什么好都不是好,你心里真正舒服了,能看见蓝天白天的好才是真的好,能闻到花香,看到美景听到音乐的好,才是真的好。
孙俊那天心里好舒服呀,他睡了一觉,然后去楼门口接推父亲去买菜的母亲满载回来,背起父亲拎着菜,和推着空轮椅的母亲一起回家,然后脱了外衣开始做饭。
平时孙俊也做,可那是种责任下必须完成的任务,那一晚,孙俊感受到了幸福,是啊,特别是想起郑左和向美心,他觉着自己真是太幸运了,老天待他不薄。他是幸存者!
向美心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孙俊最想忘记的就是向美心和郑左,包括胡小龙,但越想忘越是忘不了。
第二次郑左见孙俊是在个台球厅,孙俊到台球厅时,郑左正打进了所有的球,球不可思议的路线神出鬼没中漂亮地完胜,引起十几个围观者的喝彩。
孙俊到了以后挤进围观的人里看着,这是个普通的台球厅,全是附近居民居多,郑左随身只有司机和一个保镖散在人中。
看到了孙俊,郑左把球杆递给他:来一局。
孙俊没接:我不会。
郑左笑了一下,接过司机递来的湿巾擦了一下脸和手扔进纸篓后对孙俊说:想喝点什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喝点好酒吧。
孙俊:我不是来喝酒的。
郑左似笑非笑已经径直往外走。
孙俊坐在司机旁边,郑左和保镖坐在后座,一路上郑左在闭目养神,让司机反复放着一首好听的音乐,十分的好听。
后来孙俊才知那首曲子叫《孤独的牧羊人》,那首曲子好象是为自己放的。
车子开进了一个酒庄,进了院子浓烈醉人的酒香就迎面袭来,郑左让两个人在外面,自己和孙俊与迎接的人下到了地下的酒窖。
司机和保镖不情愿,但郑左不让他们跟着。
孙俊瞄了一下两个冷冷盯着他的人,冷笑了一下,跟在郑左后面,到了地下。
这是孙俊第一次到酒窖,好壮观。
一个个木桶,一瓶瓶红酒将空间充实又有序地装满。象是个童话王国。
接待员周到而恭敬地将郑左和孙俊带到了一间不大却精致雅致的屋里。
一张十分漂亮花纹的长桌上,已经摆着精致的干果水果神,两个高脚水晶红酒杯和一个夸张造型的醒酒瓶。
接待员捧着一瓶红酒走进:现在醒吗?
郑左点头,示意孙俊坐下。
接待员用毛巾包着酒瓶,用自动启瓶器打开后,小心地倒入醒酒瓶。
晶莹剔透的酒闪动着温润诱人暗红的琥珀光。
郑左:全醒了。再来一瓶。
接待员有点迟疑地:一样的?
郑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