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略有些紧张地模样儿,谢承宣一笑,“楚真是官家子弟,其父乃十年前的广州府试官,因收受贿赂又东窗事发而伏了法,十年前楚真还没成年、因此没跟着兄弟一块儿被流放,只是没入了奴籍……”
跟着,谢承宣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陆九庭么……他犯了杀人罪。”
萧玉杏吃了一惊,瞪圆了一双杏眼、看向了谢承宣。
谢承宣低声说道:“他妻子勾搭奸夫,且被他捉奸在床……他那妻子又当场说了许多羞辱他的话,还逼他写下放妻书。陆九庭是北地武将,受不得这羞辱,一刀砍死了奸夫。后来他妻子被沉了塘,他则被流放千里,到了南地,没入奴籍。”
萧玉杏忧心忡忡,“大爷为何要收这样的人。”
——这人如此凶神恶煞,且还杀过人!
谢承宣道:“阿杏莫怕,他本性不坏,又是武将出身,对我有些好处,我尽可能将他带在身边……这样的话,我在、他在,有我的压制,阿杏不必担忧他。”
“那大爷可得管教好他的规矩,让不许进后院来。”萧玉杏说道。
谢承宣,“知道。”
萧玉杏想了想,又问:“大爷,这陆九庭和楚真都识字儿吗?”
谢承宣一笑,“我就知道阿杏在意这个。”
——当初他们夫妻刚到太平城的时候,阿杏委托柯二奶奶帮忙找厨娘,条件就是出身要清白、模样儿要周正、要爱干净,最重要的是,还得识字。当然了,阿杏开出的工钱,也是寻常人家的两倍。
当时这苛刻的条件,实在把柯二奶奶给难住了,后来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现在这位厨娘。
爱干净又识字的厨娘,总能很快地领会萧玉杏的各种要求,所以大家相处甚欢。
谢承宣挑选奴扑的时候,便也沿用了萧玉杏的标准:要讲究出身,得是心里不服输、有点儿冲劲儿的,还得是个识字的。
最后才挑中了陆九庭和楚真。
谢承宣笑道:“放心,他俩都识字儿,楚真好一点,毕竟是官宦子弟,学问还不错。陆九庭差一点儿,他是贫民出身,在军营里熬了十几年才升了什夫长的,简单的字儿还是能应付的。”
萧玉杏皱眉,“只是简单的识字怕是还不能,劳烦大爷多教习罢,起码千字、了文四训是要会的……”
谢承宣大笑,“谨遵大奶奶号令!”
萧玉杏愣住。
呃……
其实她是认真的。
但是,他好像……这是以为她在开玩笑?
他和她之间,已经熟悉到了可以说笑的地步?
萧玉杏低头默默吃饭。
突然抬头——
谢承宣依旧含笑看着她,并且目光中饱含着些许期待?
萧玉杏愣住。
对上了她清澈懵懂的目光,谢承宣有些无奈。
但他不会放弃。
“今日阿杏在家中都做了些什么?”谢承宣含笑低问。
——昨晚上他辗转反侧,终夜未眠。脑子里、心里……总想着东屋的她。想着她那姣美的容貌、轻盈妙曼的身段儿,她那惹人怜爱的手、甚至是她带着醉意婉转动人的呼声……
想到睡不着。
可这段时日以来,她对他……看似礼数周全、实则十分冷淡。
这不是他想要的夫妻关系。
他……
想要更多。
那就从细微处着手。
他每天都会抽空和她说他遇到的事,无论好事还是坏事。
她……也必须一样。
相信假以时日,她会彻底对他交心。
这么想着,谢承宣又是一笑。
而萧玉杏本就聪慧敏睿,当然懂得他的意思。
她看向谢承宣,目光复杂。
眼前的他,还是前世那个避她如洪水猛兽一般的谢承宣吗?
萧玉杏垂下眼眸。
她只记得……前世的他、负气离开了京都,以后十年的日日夜夜,三千多天,都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过。
谢承宣于她而言,是身份的象征,锦衣玉食的保障。
至于其他的么……
她对他早已不期待了,自然也就没有要求。
萧玉杏幽幽叹气。
她说了一回和春明一块儿补衣裳、让老吴砌了鸡圈鸭舍、又让厨娘买了鸡仔儿鸭仔儿回来养的琐事……
嗯,不就是说上几件琐事么!
反正她也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
就是……
她的喜怒哀乐,他没资格参与。
这厢萧玉杏说得疏疏淡淡……
那边谢承宣却听得心花怒放。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阿杏也就只说了几件普通寻常的家务事。
可落在谢承宣耳里……
这就是在过日子啊!阿杏主持的是他的家务。他喜欢看到她忙这些家务事,也喜欢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毕竟她说的做的,忙来忙去的都是为了他。
谢承宣心中欢喜,看向萧玉杏的目光更加温柔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