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意原本苦大仇深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盈盈眼波又似方才在山下所见之时的那般怯弱：“周自凉杀我族狐君，孟掌门这是要让狐族生生吞下这血海深仇吗？”

成九川远远望了二人一眼，见孟珒脸色那般冷清，又那般寂寥，只当孟珒怕裴不意杀掉周自凉后蛟祸横行，玄门不宁，忍不住道：“啧，裴公子从前和蛟君柔情蜜意，这下说杀就杀，可真够无情的啊。”

裴夜雪冷着脸哼声道：“九川公子，可笑，你觉得这些事情我狐族少公子做的来吗。另外，若不你们孟掌门拦着，我已经一剑给狐君报了仇，九川公子说的那些，又有何用？”

嘿，竟然还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

成九川：“周自凉早一会儿死是为狐君报仇，晚一会儿死，也就是裴狐君多气一会儿的事，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问问周蛟君，就在下所知，裴狐君早已突破妖皇境，为何又会丧命在黑蛟的手中，这一点，怎么都说不通啊。”

以狐族的狡猾善变，黑蛟应该才是占不到便宜的那个。

“真是可笑，裴狐君年少继位，为人沾风惹草，整日流连在丹云子怀中，连妖王境都没修到，何来妖皇境一说，九川公子，还是不要拿那些死无对证之事来蒙蔽在座的耳目了。”裴不意轻蔑地道了声。

“哎，不急不急，偏听则暗，既是这样，裴公子又何必介意我问一问蛟君呢，”成九川要笑不笑地道：“如今你急着杀死周自凉，我看是怕他说出什么来吧。”

“你……”裴不意瞪着成九川，恨恨地道：“这条黑蛟为祸多时，你们玄门骨头软不敢动他，如今我要杀他珩山却跳出来阻拦，成九川，你们珩山自玉虚子秦怀天之后，就只剩你们叔侄二位鼠辈了吗？”

成九川浅淡一笑，终于拿起孟珒的北斗垂芒，轻轻抚了一下，他的手指青葱玉腻，让裴不意差点儿晃了眼：“我怎么好和孟师侄相提。”

他眼光扫过孟珒：“你说是吧，孟师侄。”

“我倒忘了，”裴不意没来由生出一股轻蔑之意：“九川公子不算正经的珩山宗弟子吧？说起来，不过是珩山的姻亲师叔。”

“姻亲”二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就更加不屑了。

成九川扯了扯笑，心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找挖地三尺了吗，他面上丝毫没有被冒犯之意：“裴公子说的对。”

孟珒大概是嫌二人啰嗦的太多，伸手划下结界将他和裴不意罩在其中，挥剑轻拂，流光逸电，狠厉绝伦。

“孟珒，”裴不意招架不住，边退边道：“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珩山的事我不插手，狐族的事，你也不要多管。”

孟珒看着他，眸中冷芒如刃：“裴不意，十七年前，带人掳掠孟府孩童之人，是不是你？”

裴不意面上闪过一丝惊愕，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孟珒，想说：你怎么会知道。

可是，话还没出口就收了回来。

孟珒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赫然有只跪着的玉狐刺青。十七年前，他在千尺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拎着他的人手腕上的玉狐刺青。

裴不意哈哈大笑：“孟珒，你的记性可真不错。”

他往下拉了拉袖口，把刺青遮去，道：“十七年前的事，回头再算。眼下，按照雁道长和你的约定，孟珒，你是不是该逼着成九川拿出蛟龙髓才对？”

“我改主意了。”孟珒冷冷道：“裴不意，先算了你我的账吧。”

他一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