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直到一阵风吹来一片黄沙迷了眼睛,他才收起动作背风转身。
手下开玩笑道:“百户,这手势怪求得很,有没得用哦?”
温大拍沙的动作骤停,怒喝道:“你晓得个锤子!兵宪大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他老人家定下的还会有错?”
温大向来没有架子,手下也和他笑闹惯了,所以被骂了也不害怕,撇嘴道:“是是是,兵宪大人是你的大恩人,我们说不得。那我问你,你又看出了啥子嘛?”
“汤二郞,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鸟嘴!”温大扭头看了眼身后几十米外,风尘仆仆却又站得整整齐齐的大军,不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面色一正,有板有眼地说道:“新炮组听令,炮口抬高十度,装弹,立即执行!”
炮车旁其余五人见温大正经起来,也不自觉跟着挺胸抬头,齐喝:“是,炮口抬高两度,装弹。”
然后开动。
一人手持一根裹着棉布的长杆冲至炮口,将长杆伸进去捅了几下,大吼:“炮膛清理完毕。”,随即退开一步。
另一人立刻接上,将一包用绸子包成长条形的药包装入炮口,吼道:“装药完毕”。
刚才退开的人,再伸入长杆把药包捅入药室。
第三人上来,先拿出一块薄薄的、炮口大小的木板塞入炮口,长杆之人再次捅入,第三人再拿出铁丸塞入。
这次就不用长杆人捅了,上来第四人,手上拿的也是一根长杆,不过长杆前是一圈螺旋铁条。
第四人手上动作轻柔有力,缓缓将铁丸压实,大吼:“装弹完毕!”
第五人汤二郞一直候在炮尾,此时听装弹完毕,便手持长针探入火门将药包刺破,随即大吼:“发射准备完毕!”
这时,温大已经点燃引火器。
引火器也是一根长杆,最前端是向下的尖突,像鹤的嘴喙。鹤嘴里不是明火,夹着一根细细的火绳,只有暗红的火光闪动。
阵前的宋伦看到温大举起鹤嘴杆,当即知道炮组已准备好,遂转身向后,顺着预留的人际通道,跑至中军,向高高在上的叶宰禀报:“兵宪,炮组准备完毕。”
叶宰坐在一辆临时赶制出的指挥车上。实际就是一辆马车改的,把顶篷削平固定把椅子,身后两个护卫。
一人掌大旗:四川夔州兵备道叶;另一人掌传令旗。
车内则坐苦逼的叶贵,守着少爷的吉祥物——元宝石。
叶宰如此拉风,李唯辅却基于安全的原因带头反对。
他说目标太大,容易引来敌方的打击,并提醒“东虏的箭术百步穿杨!”
叶宰听后却不以为然,反驳道:“我距城池三百步,东虏焉能射我?”
李唯辅顿时哑然,王之临接上了,“遵化城有红夷大炮,射程三百步以上,又做何解?”
这回轮到叶宰哑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怒其不争道:“那特娘的遵化守军怎么把城丢了?”
众人默然。
叶宰发了几句牢骚便停了下来,这近万人正等待着他发令呢,生气解决不了任何实际的问题。
他找到秦良玉商量:我军刚到,人困马乏又不熟悉情况,是不是退后几里,等后续大军跟上了再攻城?而且,后续军队也拉着红夷大炮。
然而,秦良玉完全不听叶宰“以炮制炮”的道理,不屑地瞟了一眼叶宰,沉声道:“我白杆兵从来不怕大炮,也从来没有退的道理。”
对此叶宰深感无力,因为秦良玉接了总督军令,他这个兵备在两军对阵时也就起个监军作用。只得好言相商,让秦良玉带大军退到700步以外,再等一等,等小钢炮试试再说。
于是,一门孤零零的小钢炮被推上了最前线。
大军肃立,旌旗招展,所有人鸦雀无声看着阵前几十米外的六人忙碌。
此时叶宰听到宋伦禀报,回头叫道:“连发十炮!”
传令兵毫不迟疑,举起手上令旗,冲前挥动旗语。
阵前的温大立刻收到,大喝:“全体散开。”
忽啦啦,其余五人退到了炮后几米之外。
温大放平点火杆,鹤嘴对正火门,手上使力狠狠下压。
“嘭”的一声脆响,硝烟瞬间迷漫起来。
温大离得最近,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挥散身前烟雾向遵化城看去。
一看不由大囧,只见城楼以及城墙都好好的,城楼上还有许多东虏在对着自己方向指指点点,那放肆的笑声隔了七百步都听得到。
炮组其他人也见到了,各自发呆。
副炮长汤二郞满脸古怪,忐忑问道:“百户,咋办?”
温大也不知道咋办。
小钢炮弹丸初速极高,他不但看不清炮弹的轨迹,也因城墙没留下落点,根本不怎么该如何修正。
可背后万人看着,他不能给恩人丢脸,踯蹰片刻,麻起胆子再次下达命令:“炮口降低2度,装弹!”
手下大喝出声:“接令!”。
他们其实不知道温大的命令到底对不对,但纷乱时有了主心骨,至少在行动上有个依靠。
又是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温大战战兢兢伸出了点火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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