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万劫不复之人群。
造物主得以永生。
面前的这六个人身形慢慢的变透明,最后消失不见,柏幼菱看着他们轻轻笑道:“血色的霉斑长满人类的胸膛,生锈的欲望婉转绵长,束缚自我或是沉迷渴望,以祭奠人们与生俱来的……”
七宗罪。
杜阮从一阵眩晕之中清醒,落在地上又吃了一嘴的风沙,她捂住自己的口鼻,等待着这阵狂风过去。
她还没有放下自己挡着眼睛的手臂,就听见系统喊她:“你看那是谁。”
平地之中卷起的狂风原地打了几个旋然后消散不见,杜阮面前的事物开始慢慢显现,她眼前出现了一条看似平凡的街道,巷子口有卖烤面筋的红色小推车,阶梯上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吸引杜阮的目光,她看的是那个,站在巷子口的,小小的,孤独的背影。
他的肩膀那么单薄,穿着很旧了的明显不合身的外套,黑色碎发遮挡住眉眼,小脸苍白,眉眼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孤寂。
“这是顾止啊。”系统道。
“这是莫里恩啊。”杜阮道。
是谁都行,都是一个人。
系统说:“看来顾止是长残了啊。”
长大了的顾止或者说是莫里恩绝对不难看,那么多小姑娘追着喜欢,怎么会丑呢?但是年幼的他小脸更加漂亮,精致美好的像一个小娃娃。
“这是哪里?”杜阮问。
“无尽痛苦之城。”系统答道。
杜阮皱眉:“我不明白。”
“……就你这智商,还找bug呢,你趁早自我了结了吧,或许还能留个全尸。”系统一边不客气的吐槽她,还是一边口嫌体正直的跟她解释:“那个柏幼菱不是说预言了吗?通过无尽痛苦之城什么的,造物主得以永生,就是说,你们滴血的这些人,只要能经历过这些考验,不管怎么样,就肯定有好处。”
杜阮道:“话说,柏幼菱,你不觉得她有问题?”
系统道:“当然有问题了,你说谁看见想害死自己的人还能笑出来的?再加上,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她弄进来了。”
系统沉默了一瞬,又说:“一个副本里有上千个结局,稍微一点不同结果就千差万别,唉,跟着你是混不出头了,你说我怎么不是柏幼菱的系统呢?那小姐姐可以的,看气场就是干大事的人……”
杜阮:“……抱歉哦。”
“唉,没事,我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像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无尽痛苦之城,会将人们心里最悲痛无助的事重新唤醒,杜阮没有看见其他滴了血的人怎么样,她只遇见了顾止一个。
顾止在巷子口趴在石桌上写作业,小小的身体在寒风里一个劲的打寒颤,杜阮坐在远处看他,她沉默不言,没有傻到去问系统这孩子为什么不回家,童年的记忆如果是最痛苦的,那么一定是跟家有关。
直到夜幕完全垂下,课本上的字看不见,顾止才收拾东西慢吞吞的回家,杜阮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小的顾止往哪里走,才带着震惊的跟系统说:“不会吧?”
这年头,还有人穷到住地下室?
不是顾止自己,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个一室一厅的地下室,外面一个6平米的客厅,里面一个6平米的卧室,他们连卫生间都没有,这就太让杜阮震惊了,要知道,他们不是刚出来打工的年轻人,而是一对夫妻,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有人脉有积累的壮年劳动力,怎么会……落魄成这样呢?
他们卧室的窗户露在街边,人们的脚下,一低头就能看见卧室里面的景色,杜阮站在街边,装作不经意的看着那扇窗户。
小顾止一回家就开始做饭,用中午吃剩下的米熬很稀的大米粥,菜是咸菜,只挖出来很少的一点,父母还没有回来,他自己坐在桌边吃,那很少的咸菜,他也没有动,只喝了一点水一样的稀汤。
他自己吃完就连忙去睡,接近凌晨一点,杜阮听见下面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小顾止立刻惊醒,马上从床上滑下来,接着就传来踹门的声音,小顾止跑着去开门,浑身上下沾满酒气的男人走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回头就一巴掌打在顾止脸上,男孩子的小脸上立刻浮出一道红痕,但是男人还不放过他,揪着他的衣领往墙上撞,杜阮在外面隐隐约约的听见男人说:“贱/货,谁让你吃老子的饭了?”
男人喝完酒,酒气上头,有点晕,他没有打顾止太久,就自顾自的去睡觉了。
对于小时候的顾止来说,他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养父能多喝点酒。
杜阮在街边坐到凌晨,系统一直和她一起在看,许久之后,它才语带无奈的问她:“人家小孩儿都没哭,你哭什么?”
杜阮坐在街边泪流满脸,说:“我不知道。”
这到底是np顾止的记忆?还是x大校霸莫里恩的记忆?
身穿白色斗篷的光明使徒踏入这个大殿,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他快步走到大殿中央面朝那座椅单膝跪地,低声道:“圣子大人,我并没有找到您要我找的人。”
他说完之后就低着头没有再开口,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那座椅上突然发生了变化,白色的烟雾缭绕,片刻之后,一位青年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光明使徒的面前。
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身穿白色长袍,金色的长发柔顺的铺了满背,青年湛蓝色的瞳孔里溢满了温柔,气质温和,看着便叫人如沐春风。
但是青年越是笑的温柔,那使徒的身体就抖得更加厉害。
青年满面哀愁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温温柔柔的说:“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呢?”
他状似无意的挥了挥手,阶下的使徒立刻哀求道:“圣子大人饶命啊。”
晚了。
使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碾成了粉末,惊惧的表情被永久的定格在他脸上,大殿之外的风吹进来,地上的那一堆骨灰就被吹散了。
圣子右手支着头,微笑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连姿势也没有换过,片刻之后他低声道:“你说我是不是该亲自去呀?刻渡。”
在圣子的座椅旁边无故刮起了小小的旋风,两三根黑色的羽毛落在地上,一身黑衣的青年凭空出现,他站直身体,面无表情的回道:“您想去就去。”
圣子低声笑:“真是无趣的答案呢。”
他伸出素白修长的手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类似于人类的指骨。
看了它良久,然后放到唇边亲了亲,他面上是宠溺的微笑,语气低沉如同是对情人的低语:“阮姐姐可太能跑了,老老实实呆在我给你打造的世界里不好吗?”
他低着头轻轻的笑,仿佛是想起了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也能笑出声来的事,眉目间一片瑰色:“这样看来,我不亲自去是不行了,在我找到你之前,好好享受你来之不易的自由吧。”
杜阮此时正被一只兔子追的满山跑,前提是她身后的这一只还能叫做兔子的话。
身后追着她的那一只神色癫狂,它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瞳孔血红,两只兔牙露在外面跟两根獠牙似的。
这要是被它追上了,杜阮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更何况就这么大的个儿,这兔子吃不吃肉还真难说。
倒霉系统一直默默的看着她被兔子追。
杜阮崩溃似的喊:“系统,系统,救……救命啊啊啊啊……”
系统道:“吃绝味鸭脖吗朋友?”
杜阮:“……”
系统:“青岛啤酒了解一下吗朋友,听说下雨天,青岛啤酒和绝味鸭脖更配哦”
杜阮:“……”
人类两条腿哪里比得上四条腿生物跑得快,就在杜阮被追上的前一秒,那只兔子神色兴奋的长大了嘴准备一口把杜阮给“啊呜”进去,在他们所站立的地面,手拿长枪的骷髅突然钻地而出,一枪扎进了那兔子的心脏。
杜阮一下子秃噜到了地上,喘着气站不起来。
骷髅把兔子捅死了之后,手上一用力把枪抽了回来,骷髅准备重新钻到地底下,却被杜阮喊住了:“我虽然与你们签订了契约,但是日后如果我没有主动叫你们,你们还是不要出来。”
骷髅点点头,就像是他来时那样,往地下一钻,就消失不见了。
杜阮躺在地上喘气,她裹着一件破旧的黑色披风,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脚上穿着的鞋子也是破了一个大洞,看起来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杜阮休息了一会儿,感到自己呼吸平复下来,于是才去卷起自己的裤腿看自己的腿。
其他地方都还正常,是人类的样子,有血有肉,只有右小腿是一根白骨。
杜阮沉默了一会儿,系统开腔道:“大地之魂的后遗症就是这样,现在你只是右小腿,慢慢的就会变成右腿,双腿,全身,再往下,你整个人都会变成一具白骨,跟刚才那个哥们一样。”
杜阮伸手把裤腿放下去,尽量轻松的说:“你可别吓我了好吗?”
系统道:“谁吓你了,我现在跟你说,你将来还能有一点心理准备,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我叫你及早脱离这个世界你不肯,现在被人制住了吧?想走也走不了。”
杜阮很无奈的叹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土,系统还在一边叨叨:“我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要不然你回去跟莱茵尔特说清楚算了,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杜阮道:“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再回去找他?叫他再关我个三五十年,我脑子有毛病?”
系统道:“你以为你多机智呢?你说说你来这个世界多久了?三十年了有没有?给这小子的上一世报了仇,养大了他的这一世,还费尽心思叫他当上光明圣子,结果呢?那小子白眼狼反咬一口,把你整整囚/禁了十五年。”
杜阮掏了掏耳朵:“我这不是已经跑出来了嘛。”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当初你为了报仇动用了大地之魂这种禁术,与地下千百亡灵签订了契约,你以为你可以只得好处?到了履行契约那一日,亡灵们把你活吃了都不够。”
杜阮苦瓜脸道:“行行行,吃吃吃。”
系统一脸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冲出来掰开杜阮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还有那一日,要不是我从中作梗,莱茵尔特给你下的灵魂禁锢术就成功了,他也真有意思,想永远的把你留下来,但是他知不知道你走不了他就也走不了啊!!!”
杜阮道:“这他……应该不知道吧。”
系统越说越生气,这个副本真是槽点太多,状况太多,乱成一团,它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它顿了顿,片刻之后又叹气:“那我能怎么办?还能因为孩子是智障就把你给扔了吗?还不是就这么养着,然后还是像爸爸一样把你原谅。”
杜阮:“……那您真是委屈了哦。”
杜阮现在所处的繁茂森林是人间小镇卡斯特拉的郊外,她越是要躲那个人,就越要去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虽然,在这一片大陆上,除了信奉黑暗神的少数外,绝大多数城镇都笼罩在光明神温柔的庇护下。
卡斯特拉也不例外。
进城是一大难事,信奉光明神的城镇不会允许身上带着黑暗元素的人进城的,可是杜阮现在,若按阵营划分,就已经是黑暗神部队中的一员了。
守城的士兵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魔法元素,因此可以看清楚人们身上到底是携带着光明元素还是黑暗元素,或者是绝大多数身上什么元素都没有的普通人。
杜阮有些紧张,系统安慰完自己之后就又变回了热爱看戏吃瓜的倒霉系统,它在杜阮脑子里道:“没事,你现在若是按等级来讲比那守城的士兵高多了,他不会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