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
老张站在椅子边儿上,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主子的丫鬟头,不去瞪沈含娇那个罪魁祸首。
他侧耳去听尉迟学官说前因后果。
越听,眉头不受控制地锁得越厉害。
沈含娇就不一样了。
撑腰的一来,她周身嗷嗷龇牙的剑拔弩张瞬间就卸掉了。
她弓了腰,从原本护在孟荆的前边儿的姿势变成了懒懒地站在一边看戏的模样。
时不时还嘚瑟地朝李仁投去一个示威的眼神。
就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姑娘,好不容易等来了家里护短的大人,瞬间就趾高气扬起来。
李仁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呵,傻子,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方才院首瞪了你几眼心里没点数儿吗?
没一会儿。
尉迟学官说完了解到的情况后,再次伸手请老张上座。
老张默默地瞅了一眼下方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丫鬟头孟荆。
清了清嗓子,吩咐尉迟学官道,“让他们都坐下吧,孰是孰非,慢慢说。”
坐下?
尉迟学官冷哼了一声。
“院首您别管他们,这些惹祸精,入学第一天就闹事,没资格坐。”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将老张送上了主位。
老张闭了闭眼睛,内心有些复杂。
想了想,他道,“尉迟啊,此事你怎么看?”
“院首,第一百零一条院规规定,鹤林书院学子须收敛言行,不得侮辱轻慢他人。李仁未曾反驳贺蒙,可见这黄有才确是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得罪了这位——”
卡壳了,尉迟学官顿了顿,看向孟荆,“你叫什么名字?”
沈含娇极为机灵地补上。
“她叫沈晶晶,我叫沈含娇。”
尉迟学官继续回院首的话,“得罪了这位沈晶晶姑娘。但是她一言不合就动手伤人,更是触犯院规。若从严重程度看,我认为这位沈晶晶姑娘的行为更是恶劣。”
“那依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尉迟学官继续道,“往日鹤林书院有此类情况的,均是先动手者从严,另一方从轻。或是赶出学院,或是重罚……”
这上头两人一唱一和的,沈含娇越听越不对。
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张本就不想让他们来书院……
“我不服。”
她梗着脖子打断尉迟学官的话,“我有话要说。”
“闭嘴,我们自有论断。”
尉迟学官被岔了话,十分不悦地喝道。
“鹤林书院院规第三十条,身为学子,不得其心不正,不得污言秽语。院规第九十九条,身为学子,当心性正直,不向宵小之徒低头。我今日之举,一为天下惩心术不正之人,二为学院清肃不正之气,何错之有?”
声音若弦尾轻弹,流畅而又暗含锋芒。痛贬恶人,却不是为自己。为天下,为学院,一身正气凛然。
厅内,众人的眼神尤其地异彩纷呈,齐齐聚集在那名叫“沈晶晶”的女子脸上。
最精彩的当属小眼睛,他一半激动,一半错愕:仙女儿都是这么要么冷冰冰地不说话,要么一说就是一长串,用道理用气质,堵得你无话可说……”
老张无力地扶额,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尉迟学官一眼。
她要说你就让她说,非要拦着。主子本来都懒得和我们说话,现在好了吧。
沈含娇眨巴眨巴眼睛。一闪一闪地。
原来我的娃,不仅损我的时候厉害,这说令人听不懂的大道理和辩黑白也厉害啊。
但是这些还不够。
在沈含娇等人一脸佩服与上首的尉迟学官一脸错愕的表情中,有人幽幽地继续补上,“学官篇有言,身为学官,当厘清前因后果,公平对待靴学子。不可徇私,不可冤枉。”
这突如其来的学官篇,指的是谁,再是明显不过。
尉迟学官的脸色霎时青黑,“鹤林书院一向公正严谨,秉持为圣上选贤举能的初衷,众学官也是如此。你殴打他人,还如此理直气壮,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