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萱然瞪大了双眼:“白……白慕?你没事吧?”
白慕从溪水中起身,不知是水流还是刚才的一番推搡下,他脸上遮着的白色缎带滑落,落在溪水边的石头夹缝中被风雨吹扬鞭打。
季萱然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如她脑海中勾勒的一般,他有着一张白玉般的面容,眉目如画,好看极了。
只是那双如黑曜石般瞳仁里毫无神采,仿若一潭死水。
他的脸上的怒焰显而易见,声线中的愤怒仿佛要把她给掐死似的:“季!萱!然!”
“对不起,对不起。”季萱然不停地道着歉,赶忙捞起溪水边的缎带,又过去扶他:“我扶你上岸。”
虽在愠怒中,白慕却也知道以自己的眼睛状况,想要独自走上岸需要费一番功夫。
在他的配合下,季萱然得以把他扶上岸,随后万分抱歉地把白色缎带放到他手中:“对不起,这个还给你。”
触及自己湿漉漉又似乎粘了些许不明泥渍的缎带,白慕好看的眉峰蹙起:“脏了!”
话落,直接把缎带朝她丢过去。
季萱然慌忙接住,再抬眼时,眼前只留下他愤怒离去的背影。
她拿着缎带朝他跑过去,时不时地提醒着他脚下有石头或者哪里有障碍物。
白慕全程都没有回过一句话。
季萱然边当向导,边想:他那个“脏了”之后又丢回给她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指让她回头洗一洗还给他,还是说……他就是随手一丢,不要了?
她悄悄扭头看他。
他现在这般生气,她不敢问……
两人回去县衙的时候,发现大门已经关上。
季萱然上前,触及门上的门环叩响。下一瞬,门便开了。
没想到开门的是县令。
县令头顶的乌纱帽松松垮垮的,原本梳理整齐的花白头发乱糟糟的垂落下来,一双污浊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显然从县令醒来后,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
看到白慕,县令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间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县令挪着膝盖朝白慕而去:“公子、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公子,望公子饶小人一命。”
季萱然扭头看向四周,发现县衙门外空无一人,估计是县令提前把人都赶走了。
想想也是,若是这一幕若是落在那些百姓眼中,县令的老脸还往哪搁。
而此时,县令已经挪到白慕面前,抓着白慕的衣摆:“公子,只要您饶过小人这次,小人以后一定会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公子您说往东小的绝不敢往西,小的……啊!”
县令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白慕一脚给踹翻在地:“滚!”
季萱然瞄向白慕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色,暗戳戳的吐了下舌头。
本来这位大爷此时心情就很差,偏偏县令还说这些,只会让人更加反感。
县令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住,又连滚带爬地朝着白慕而去。
秉承着“少吃瓜活得久”的原则,季萱然熟门熟路地自己主动蹲大牢去了。
牢房内,苏荷和另一女囚还在刺绣,对于她们来说,目前刺绣赚钱就是她们唯一爱好与消磨时间的方式。
看到她来,苏荷热情地打招呼:“来啦,快坐,就知道你会回来。”
季萱然哑然失笑,在床边坐下,回忆着整起案件。
现在再回想起来,季萱然越发肯定白慕先前说‘林崎是凶手’的结论。
她看到的林崎,总是刻意笑着、或者刻意哭,用以遮掩自己双眼原本的模样,生怕被当时见过真凶的她认出来。为了隐藏自己,林崎确实废了一番功夫。
正想着,忽然腰间一紧。
季萱然低头一看,先前别在腰间的缎带,正被苏荷抓在手中。
她问:“怎么了?”
“哇……”苏荷细细打量:“这缎带用的是江南最好的蚕丝制成,金丝线勾勒而成,制作精美、手艺精良,价值不菲啊。”
“是吗?”
苏荷双眼冒着星星:“你从哪弄到的?”
“我……”季萱然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话语:“别人嫌脏,丢给我的。”
“那岂不就是你的了?我跟你说啊,这缎带很值钱啊,要是卖银子的话,最少值一百两。”
“这么多?”季萱然惊讶。
“对啊,说不定遇到识货的,能卖更高价呢。”
“……”季萱然突然有些憋屈。
她记得那对养父母五十两银子就把她给卖了,结果一条缎带最少值一百两,顶了两个她。
“怎么样?要不要卖?我在外面有人脉,你要卖的话我帮你联系联系?”
卖,还是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