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皇上和黎慕白之后又说了什么。
只知道自己是被黎慕白戳了下手臂回神的,她机械般的扭头看向黎慕白,只觉得脸颊有些烧。
随后,她听到太监担忧开口:“季姑娘您没事吧?皇上都喊您好几声了。”
季萱然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所为何事。
她居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出了神。
皇上气的指着她,手指在空中不停颤抖:“逆子,你看看你到底瞧上她哪一点,不仅一无是处,还是个傻子!”
黎慕白回答的不卑不亢:“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也就是你现在看不到她有多丑陋不堪!等你什么时候眼睛复明了,你就知道你今日的话有多愚不可及!”
“我摸过,我知道她有多骨瘦如柴。因为是她,所以无论是瘦是胖我都喜欢!”
皇帝猛然站起身,身后座椅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他把手头的奏折扔在黎慕白身上:“混账!你之前行弱冠之礼时朕说要为你寻一名王妃,你是怎么回答朕的?说你不愿溺于儿女情长!现在你竟与她、与她……”
大太监捡起地上奏折,恭恭敬敬地放于案桌上:“圣上息怒、息怒啊。”
“你让朕如何息怒?!”
季萱然注意到皇上的凌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那目光,跟刀子似的凌迟在她身上,更像是在说……她一头猪拱了人家的好白菜。
皇上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大太监在一旁提醒道:“圣上,您方才不是还要询问季萱然吗?”
皇上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已经跟逆子动过无数次怒了,结果此时又被逆子气的七窍生烟!
皇上重新坐下,语气稍微平缓了些:“季萱然,你方才在殿外说你是来请朕问罪的,此话当真?”
季萱然道:“当真。”
皇上看起来更加和颜悦色:“很好,你接连杀害普通百姓及朝廷重臣之子二人,罪责深重,按律法理应凌迟处死。不过看在你主动前来问罪、我儿又为你求情的份上,朕赏你白绫一条,留你一个全尸如何?”
季萱然来皇宫确实有想过大不了一死,但是不代表她会乖乖等死。
她道:“皇上,在判我罪责之前,可否听我一言?”
皇上温润道:“说吧。”
“我听说张金弦是被凶手用银针刺入颅顶致死,与梨奴被害案的杀人手法相同,只因我是杀害梨奴的嫌疑犯,就判断我是杀害张金弦的凶手是吗?”
皇上回道:“不仅如此,张府上上下下都曾看到,张金弦被害那日的白天,你曾出现在张金弦面前,神情莫测、语含威胁,你确实有杀他的动机。”
季萱然努力回想了下那天的情景。
她记得自己当时似乎很友好的给予对方微笑,还附带一句:“嗨,好久不见。”
这就神情莫测、语带威胁了?
至于杀人动机……她确实有动机,这一点无法辩解。
她又道:“皇上,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张金弦被害之前,曾经查出过一名杀害梨奴的凶手。就在凶手被捕的当晚,张金弦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害死。很显然杀害张金弦的人是为了给被捕的那名凶手脱罪,把罪名嫁祸到我的头上。”
皇上盯着她:“你是不是还要说,如果真是你杀人的话,你必定不会用同样的手法,以免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
季萱然微微讶异,皇上居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紧接着,只听得皇上又道:“这些话都是我这个不争气的逆子告诉你的?”
季萱然更是震惊。
莫非黎慕白前几日对皇帝说过同样的话?
而皇帝在明知道此案有异的情况下,还是打算把她赐死?
皇帝道:“朕才要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所说的这些疑点,朕亦与大臣们商谈过,你们可知大臣们如何说?”
季萱然已经能够猜出来了。
皇帝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想法:“大臣们说,季萱然正是抓住了这些疑点,才敢明目张胆地用以前的法子行凶,把罪责全部嫁祸给在大牢关押的‘凶手’同党。”
皇帝站起身,拾级而下,来到黎慕白面前,亲手扶起他:“慕白,你自小聪颖。论智慧,朕可能输你半分。可论朝堂权谋,你远远不及朕。你可曾想过,他们一个个拿着证据言之凿凿地让朕处置季萱然,其实是为了对付你,他们知道季萱然是你的软肋!听朕一句劝,你现在回府,让朕处置了季萱然。如此,朕自有办法让你在此次案件中全身而退。”
季萱然在一旁看着这场父子情深的戏码。
原来在皇上心中,其实并不认定她是凶手。只是在他看来,她是不是凶手无关紧要。作为皇帝,最先思考的是如何在稳定朝堂的同时,保住儿子。
至于她所谓的黎慕白软肋,就该从世界上消失。
不愧是帝王,权谋之术玩得风生水起,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黎慕白忽然转变了态度,他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毕恭毕敬道:“是儿臣愚钝了,多谢父皇提点。”
皇上满意点头。他又转头看向季萱然,或许是对她心存着一丝愧疚与怜悯,皇上温和道:“孩子,朕知道委屈你了。待你死后,朕定会让人厚葬于你。”
对于寻常人来说,皇帝亲自说厚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为权利牺牲更应该感到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