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美丽一天到晚忙得很,一大早就没了影。 除了离家近的小超市,她还凭借多年的抠门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段买了个门面做服装生意,每天辗转各个市场比价进货,忙得脚不沾地。 姚木青和鲍熊私下给她取了个小名——鲍陀螺,每天忙得转圈。 由于这个小名并不怎么符合鲍美丽的美学,没敢让她知道。 鲍美丽吃饭从来不洗碗,姚木青给自己做了碗鸡蛋面,吃完合着鲍美丽丢水槽里的一起洗了。 早上的空气凉爽中夹杂一丝热意,临近七月,天气一天比一天任性。 戴上棒球帽,拿上钥匙出门了。 快十点,周边的门市差不多都已经开了,今天周末,街上行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刚开门没多久,姚木青正搬货,一颗肉弹就冲了进来。 “姑!”鲍小宝奶音洪亮,背着书包蹦蹦哒哒。 “来正好,”姚木青往鲍小宝脑袋上丢了块帕子,“去,给姑把收银台的灰擦了,擦干净待会儿奖励一根棒棒糖。” 鲍熊从外面进来,一米九的大高个脑袋都快顶到天花板,抱着一箱西瓜放地上,跟姚木青说了几句,丢下儿子就走了。 糖果使人勤奋,鲍小宝书包一丢,把鞋一脱踩凳子上,撅着腚就开始做卫生,抽空还瞅了他爸走远的背影一眼,一点伤感情绪都没有。 鲍小宝今年五岁,抛却那一身没眼看的肉,长得那是相当的可爱,并且还是向日葵幼儿园里鼎鼎大名的园霸,曾以一套如来神掌把同班小胖拍得哭爹喊娘五个小时不停歇导致失声三天,最后被他姑奶一套连环九阴白骨爪在屁.股墩上印了无数个手掌印为结束而闻名全园。 不,是闻名那一片的大街小巷。 用他话说,一园不容二胖,我只是再跟他切磋! 鲍美丽一句废话没说,转头就让鲍熊禁了他一个月的电视。 鲍小宝干起活来还是很有看头,为了一根棒棒糖投入了绝对的热情,擦桌拖地倒垃圾,指挥什么干什么,一点都没偷奸耍滑,特乖巧。 “姑,我能吃了吗?”鲍小宝洗好手,趴在桌上盯着收银台上的一串棒棒糖。 “一个,多了抽你。” “哎!” 鲍小宝周末绝大多数都是和他姑一起过,这里零食多,他只要听话,他姑就会很好说话。 三十八块钱的巧克力,他能吃一半带走一半,他姑有时候特别豪气。 无数次经验告诉他,只要听话,这条大腿就牢不可破。 不听话,他的屁.股就很容易破。 躺在椅子上吃糖,吹着小风扇,赛过活神仙。 姚木青把西瓜切半,封上保鲜膜放冰箱里,又拆了一件饮料冻上,收拾货架上新货,忙了小半天才停下。 手机滴滴滴闹得欢快,她挑选着回了两条消息。 正打字,鲍小宝的奶音一派正经响起:“欢迎光临!” 她没抬头,手指噼里啪啦在屏幕上点着。 “哥哥,你买什么?”鲍小宝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水。”声音清凉犹如深谷清泉。 姚木青猛一抬头。 许袂站在收银台前,站姿如松,双眸漆黑如墨,直勾勾盯着她。 小伙子一如既往帅得任性,就是眼神不怎么友善。 两人无声对视了会儿,姚木青想起自己痴长别人几岁,暗啧了声,走到冰柜前,拉开问道:“想喝什么?” 许袂跟着她走到冰柜前,随便指了指。 “换个,这个不好喝。”姚木青说。 许袂也没反对,接连又指了几个,都被姚木青否决,最后懒得再指,就盯着她,也不说话。 姚木青给他拿了瓶矿泉水,也不让他付钱,“大热天喝什么乱七八糟的饮料,越喝越渴。” 鲍小宝在一直盯着他姑呢,很想说乱七八糟的饮料很好喝啊,他想喝。 她不收钱,许袂就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个红包,发完转身就走。 这般无情模样,让姚木青一阵儿牙疼,跟上去扯住他衣摆往旁边一推,完美地避开了鲍小宝八卦的目光,瞪着许袂,“你几个意思,我哪儿得罪你了?有事说事行不行,冷着脸不说话想怎样。” 再迟钝也觉出味儿来了,许袂很少跟她生气,连鲍美丽都不知道,他俩私下关系比她和元阿姨想象的还要好得多。 毕竟战无不胜的姚姐姐可是为他干过好几架。 在这躁动的青春,总有精力旺盛智商低迷的小年轻在与同龄同性之间的差距被明显拉开时,很容易勾起内心深藏的不甘不忿,想打个架找回勇气,是很正常的事儿。 谁让许袂在学校净受小姑娘待见呢,成绩好长得好异性缘更好,不打他打谁。 然而这欠打的玩意儿从上个月开始就不回她信息了,并且巧妙地错开俩人可能碰上的时间,甚至昨晚还对她视而不见,狗屎脾气发得没有一点预兆。 两人互瞪了会儿,姚木青败下阵来。 “到底怎么了啊?”她问。 她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袂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像个来了大姨妈并持续了一个月的少女,别扭的像个麻花。 “上个月,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是谁?”好半天,许袂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上个月?男的?姚木青一下子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跟什么男的在一起了? 像是看懂她眼中的意思,许袂冷哼一声,咬牙切齿:“这么快就忘了,姚姐姐真是无情呢!” 受不了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姚木青往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好好说话行不行,什么男的,我忘了。” 就这臭狗屎脾气也就他学校里那群无知小妹妹才会把他当个宝贝疙瘩。 “十七号,晚上九点,城西路口,你和他,两个人!”许袂瞪着她,眼睛都气红了,一副她再想不起就要上手掐脖子的狰狞感。 姚木青打了个哆嗦,集中思绪仔细想了会儿,倒是想起来了,不过她更不满许袂因为这点破事儿就跟自己莫名其妙撒了一个月的气,把这臭东西推开,一脸不耐烦手直挥:“滚蛋吧,臭狗。” 许袂不满意了,甚至没计较她的称呼,拽住她胳膊,非要把困扰了自己一个月的事情问清楚:“他是谁?” 他气姚木青,但更气自己。 闹什么脾气,搞什么冷战,冷了一个月,把自己冻得内伤,人家姚姐姐屁事儿都没有。 还心情好得昨晚吃了一个小时火锅硬是没往上面看他一眼! 许袂气得心肝疼,他今儿要是没来借故买个水,姚木青被别的狗叼走了他都不知道。 “一个学校的!”姚木青也不爽了,吼:“闹什么闹!脾气跟着年龄一起长了是吧!” 鲍小宝听见吼声,连忙喊了句:“姑!” “喊什么喊!”姚木青炮口对准里面,“吃你的糖!” 鲍小宝瞬间闭了嘴。 要说姚木青对许袂那是真把他当亲弟一样对待了,这会儿搞清楚许袂因为屁大点事儿跟他撒了一个月的气,总有种老母亲费尽心力养了个不孝子的心塞感。 臭狗! 这条臭狗! 臭狗很固执地问:“他跟你什么关系?” “一个学校的!听不懂话了吗!”姚木青炮火对准他,一阵儿砰砰砰,“除了同学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 “只是同学?”许袂嘴角可见的往上弯。 “不然你以为?” “哦。”许袂放开她,微微偏了偏脑袋,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挂上一脸无辜,“姚姐姐,那我回去了。” 姚木青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气不顺地吼了句:“滚。” 放下一桩心事,许袂心情愉悦的滚了。 鲍小宝在里面胆战心惊拆了两根棒棒糖,他非常忐忑地等他姑进来宣判死刑。 他姑进来了,看见他手里的糖了,越过他了,没骂他…… 鲍小宝松了口气。 “鲍小宝,”姚木青声音听不出喜怒,“你长大可不能变成那样。” “哪、哪样?”鲍小宝心一紧。 “变成一条臭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