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骑着白马撒蹄子跑过,华灯初上,三人关了门去市中心下馆子搓了顿好的,小慧被虐了几天的心基本得到治愈。 “等那边文件弄好,到时候再请个人,”鲍美丽给她喂颗定心丸,“你有朋友也可以介绍来,你知道我看人什么最重要,能力是次要的,生手也没关系,多教教就是了。” 小慧忙不迭点头,“人品才是主要的。” “聪明。”鲍美丽打了个响指。 一般人品好的人,其他地方也差不到哪儿去,归根究底,根是好的,叶能坏么! 那必须不能啊。 回到家,鲍美丽先去洗澡,姚木青这会儿才觉得浑身酸软,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摸出手机,回了几条室友的消息,最后才点开许袂发的。 -后天回来。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打字。 -哦。 那边几乎秒回,像极了手机不离手的网瘾少年。 -哦? -嗯? -你不来接我吗。 -接个屁,你是不认识路的小狗崽子吗。 姚木青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 -嗷呜。 接着一条语音发了过来,她点开放在耳边。 “姚姐姐,来接我。”带着刚睡醒的迷茫,软软的,模糊了清凉的声线。 姚木青对这样的许袂毫无抵抗力,基本就是毫无底线的好好好买买买。 -接接接。 许袂在被窝里笑得一脸得意。 在岛上待了两天,和秦家还没走的亲戚走了个脸熟,遇上比较话唠的长辈还要耐着性子听他从经济谈到政治,从尧舜禹谈到慈禧。 “三叔公就那样,”秦晓盘腿坐在游艇边儿上垂钓,“我看他挺意犹未尽的,估计还能跟你谈谈高考这话题。” 秦晓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新弟弟解救出来,拽着他直接出海钓虾。 他说话间,许袂又扔了个虾进桶里。 “啧,”他很不爽地抖了抖杆子,“虾还看脸的啊,我坐了半天一只没有,你这都小半桶了,这看脸的世界还有没有救了。” 串上饵,潇洒甩杆,许袂瞥了眼一脸愤愤然的秦晓:“我有独特的钓虾技巧。” 跟秦晓相处了几天,他觉得这人挺不错,性格也合得来,突然就贫得没有一点预兆。 秦晓笑了声,很喜欢他现在这个性子,比刚开始的高冷范好相处多了,顺口就问:“什么技巧?” “看着海面。” “哦?”秦晓没反应过来,“然后呢?” “虾就来了。” “……” “!!!” “我去你大爷!”秦晓气笑了,“有这么拐着弯夸自己的吗!我操,我真的……滚滚滚!” 感情说来说去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人家虾才自愿上你勾的啊! 秦晓哀嚎一声,丢开杆,往后一趟,“天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弟弟。”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高冷的无数比啊。 秦晓哀嚎连连,许袂在边儿扯嘴角笑。 这会儿两人倒真有点兄弟之间相处的亲近了,那股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在这一刻随着海风消散在一望无尽的碧海中。 “哎,”秦晓偏头看他,挑起男生之间最感兴趣的话题,“谈女朋友没?” 许袂摩挲着手指,没说话。 因为这个话题,脑海里瞬间挤满了姚木青的影子,来势汹汹,气势如虹无可匹敌。 秦晓看他那样就知道了,一脸老江湖的贱笑,“有喜欢的女生?” 许袂一脸冷漠地钓虾。 有,喜欢死了。 但就是不告诉你。 “有喜欢的就赶紧追啊,”秦晓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心有戚戚揉着小心脏,“不然等你缓过神动手时,指不定已经遭人截了胡。” 设想了一下姚木青被不知名的狗叼走,光是想想,许袂都有想拔刀的冲动。 他恨得牙痒痒,千防万防已经把他的姚姐姐看得这么紧了,居然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看见的男生,许袂就恨不得冲上去把人一脚踢开。 哪家的狗,都不栓绳子的! 丢开杆,许袂站起身,迫不及待想回去:“回去了!” 秦晓差点笑出声,此回去非彼回去,他懂他懂。 伸手打了个响指,游艇在掌舵手的操纵下在海面上转了一圈,向来时的路线驶去,留下身后一片波光粼粼。 下了飞机,许袂第一时间摸出手机开机,拨通姚木青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儿呢?”踩在熟悉的土地,他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姚木青,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自个闻,”姚木青带着一丝笑意,“发挥你的特长。” “堵住了,”许袂一听见她的声音,一直绷着的身体跟着一松,“特长失效。” 听出他声音有些不对,姚木青愣了愣,“你是下海游了八百圈吗,这都能感冒?” 许袂小声一哼,鼻音有点重,听在姚木青耳里一阵儿委屈的样子。 他每年夏天都会有一场雷打不动的热感冒,今年来得尤为猝不及防没有一丝预兆,在飞机上的时候脑袋一沉,睡一觉醒来鼻子就堵了。 “吃药了吗?”姚木青问。 这事儿姚木青也是知道的,往年元阿姨工作忙,都是她给他买药,还因为许袂不想他妈担心,每次生病都没让元阿姨知道,搞到后来元阿姨还以为许袂这从小跟到大的臭毛病不治而愈了呢。 “没呢,”许袂隔着口罩捏了捏鼻子,顿了顿,“我还有一个特长你不知道。” “嗯?”姚木青正回忆着附近有没有药店,不知道他怎么又扯到特长去了。 “我眼睛也好使,”许袂说,“一眼就能看到你。” 姚木青愣了下,抬头。 许袂站在不远处,口罩没遮住的脸颊泛红,大步向她走来。 在看到姚木青那一刻,在许袂眼中,其他人直接成了大写的甲乙丙丁,人形马赛克。 十几米的距离,许袂都嫌两人相隔太远,走路太慢,他一鼓作气小跑过去张开双臂把姚木青圈进怀里。 因为惯性,姚木青向后连退两步才稳住身体。 “我头疼。”许袂昏沉沉的脑袋埋在她脖颈,像归巢的稚鸟,这时才彻底放松下来,由着性子任性。 姚木青往他后背拍两下算作安慰,其实想像往年一样拍头的,奈何这小子这两年不声不响蹿了好长一截,涨势特别喜人,她已经不太容易够到头了。 “你找个地儿坐下,”姚木青试着推他,“我去问问附近有没有药店。” 许袂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跟条赖皮狗似的,“你别去,我们直接回家吧,家里有药。” “敢问小兄弟你今年几岁了?”姚木青揪着他领子四处找空位,“只有小崽子才有任性的权利。” 年龄是硬伤,别人谈钱伤感情,搁他这儿是谈年龄伤感情,巨伤。 伤得体无完肤。 “离十八只有一步之遥了,”许袂想尽办法想跟她拉近点年龄上的距离,“再四舍五入一下我就跟你一样大了。” “屁,”看到一处空位,姚木青拽着他就跑,“你现在才十六,小狗崽子。” “虚岁十七。”许袂很坚强的反驳。 “我虚岁二十,”跑过去,姚木青一把把许袂往椅子上按,“并且马上二十一,你骑八匹汗血宝马也赶不上。” 一个一开头,一个二开头,明明只差区区三岁,却仿佛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许袂现在不止头疼了,心肝脾肺肾都跟着一起在疼。 “在这儿等着,”姚木青终于如愿以偿拍了拍他脑袋,“实在疼就闭上眼眯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许袂跟个刚从ICU出来的重病患者似的,恹恹地垂着脑袋,视线一直跟着走远的姚木青。 机场人潮涌动,没一会儿,她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各种甲乙丙丁,把她淹没。 许袂心底蓦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