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商祩微笑着将几人带离,走出几步远之后,他笑容瞬间消失,语速极快地交待几人:“快去找东西,在商夫人院里放一把火,把她们逼出来。”
“是!”几人闻言立刻四散分开去准备。
室内,殷宁与商祩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盯着梳妆镜,铜镜中,身后的烛台正火光摇曳。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把烛台拿过来吧。”她轻声开口。
喜娘愣了愣神,然后笑着伸手把面前的窗户推开:“烛台的光线太暗了,还是开窗亮堂。”
殷宁皱皱眉:“开窗有风,把我的头发都吹乱了。”
喜娘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到底还是依言将窗户关上,又转身去拿身后的烛台。
她把烛台放在铜镜左侧,脸上带着客气的假笑:“这样可以吗?”
“可以。”殷宁淡淡回答。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梳妆台下的手已悄悄抓住了垂下的桌布。
只要把烛台弄倒,桌布和头油等都会很快燃烧起来,到时候就是她逃出去的机会!
殷宁抓紧桌布,正要开始用力,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高呼:“吉时到!”
耳畔似乎传来滴漏一声响,殷宁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控制。
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支配着,失去了行动的自主权。灵魂仿佛出了窍,飘到半空中,看着自己抓着桌布的手被喜娘握住,又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起身。然后,她顶着红盖头,数着脚下的方砖走出房间,来到了前面的正厅。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跟旁边面色青白的商禄并排站在一起,两人牵着红绸缓步走到商老爷商夫人面前。旁边有人在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二位长辈笑呵呵接过了她敬上的敬酒茶。
礼成。
室外锣鼓喧天,室内宾客尽欢。商家夫妇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言笑晏晏地招呼大家吃喝,整个厅堂里一片欢声笑语。
突然间,门被一掌轰开,一阵冷风打着卷卷进室内,吹散了几分喜庆的热闹。
一个长发女子逆着光站在门口——正是阿淼。
她之前梳得整整齐齐的麻花辫已经散开,一缕缕飘在风中,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微低着头,从头发的缝隙里翻出一双大半都是死鱼肚白的眼睛,阴森森盯着主位上坐着的商夫人。
“你来干什么?来人,快把她赶出去!”商夫人腾然起身,面上露出嫌恶之色,招手呼唤家丁。
阿淼却比她更快。她瞬移般来到商夫人面前,紧盯着她的眼睛,用低低的嗓音道:“你不是答应我,只要少爷结完阴亲,就让我跟他在一起。”她满头青丝无风自舞,“那为什么,我看不到少爷了?”
商夫人冷笑一声:“那当然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让禄儿跟你在一起!”她笑容中爬上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结阴亲之后,就只有他的新娘可以接近他。你?妄想!”
她看着阿淼的眼睛里满是恨意:“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人的女儿,竟然也敢来勾引我的儿子。都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人心不足蛇吞象,身份卑贱竟然还敢妄想大少奶奶的位子,我禄儿就算是死了也不会便宜你这个贱货!”
她每说一句,阿淼的眼球便红上一分,等话音落下,阿淼的眼眶里已流下一行血泪。
她声音冰冷,带着入骨的怨毒:
“是你害死了我,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活活溺死。阿淼阿淼,命中缺水,却死于水。”
“是你逼的少爷服毒自尽。”
“是你答应我,只要帮助少爷结阴亲,就让我去陪少爷。”
“是你答应我的!”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凄厉至极。她回头看着殷宁身边的虚空,那里站着另一个鬼,站着她的爱人,但是她却再也见不到了。
生前无法厮守,死后仍是永别。
“少爷,我们来世再见。”她冲着那抹虚空凄然一笑,然后,正厅一声爆响,满室生灵尽成死尸。
半空中传来一声飘渺的叹息,几息之后,世界归为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