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闭户,人不出行,是中原盛朝乃至周遭一带妇孺皆知的常识。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世界的夜晚成了妖魔肆无忌惮的天下。如果不是为了逃亡,鲜有人敢在子夜时分冒险出门,更不要说是出现在这样的船难频发的险滩。 似是在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啃食咀嚼,船夫沉入水中之前哀声不绝,表情狰狞恐怖。 血浪伴着雨水飞溅在倾雪有些苍白的脸孔上,惊得宫玥连忙用手捂住了银霜的眼睛。内有水患,外有妖魔,眼下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 水下的阴影几经试探之后,再次猛烈地撞击船只。船身难承巨力,开始向一侧倾斜了。很多人猝不及防,滚入湍急的江水中,几番挣扎呼救后再也不见踪影。倾雪带着宫玥、银霜奋力爬上侧翻的船舷,这座风雨飘摇的“孤岛”成了少数幸存者最后的救命稻草。 “玉辉主!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可恶的昆仑玉辉主!我好恨……好恨!”阴影浮出水面,巨大身躯掀起的波澜几乎要将沉船的残骸打翻,竟是一条人面怪鱼。 只见这怪物女首鱼身,披头散发,血盆大口,青面獠牙,一对满布血丝的突眼,方才掳走船夫的正是它生在头顶的一条长着利齿的怪蛇。此怪一出,原本天上水里杀戮的小妖、小魔都规矩了起来,纷纷落在怪鱼身上不敢乱动。 “如果有机会,就带着银霜从沉船背面逃走,抓住破碎的船板……”倾雪低声叮嘱道。水手和船夫的死已经几乎证实了她的猜测——一切与自己手中的玉笛有莫大关联。然而,迄今为止,她仍然对这把笛子与自身的瓜葛一无所知。 “那你……”宫玥紧张地咬着嘴唇。 “我去拖住它,如果有什么意外,代我将银霜送到西川国的姨娘家,也算是你对夏婆婆救命之恩的报答。”心知保持缄默必死无疑,或许还会拖累更多无辜的人,倾雪决定放手一搏。 “此处没有玉辉主,我们只是走投无路的平凡百姓。如果这是你要找的东西,我愿用它换船上众人一条生路!”倾雪鼓起勇气对怪鱼喊道。 “小姑娘,你可知自己手上是何物?”鱼怪翻转着车轮大的双眼,凝视着倾雪手中的玉笛,眼神诡谲难测。 “不知道。这重要吗?”倾雪反问。 “那你又是从何处得来这把笛子?” “机缘巧合……” “胡说!这是她平生最钟爱的东西,从未离过身!”未等倾雪说完,鱼怪即刻反驳道。 “你又怎知这是玉辉主随身之物?” “我为何不知?她可是我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小师妹!想不到最后,她竟然伙同他人将我……呜呜呜”说到伤心处,鱼怪兀自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 “你……曾经是人?”倾雪讶异。 “你不会蠢得以为我生来就是这幅丑八怪面孔吧?想当年,我可是声名在外的美人!除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劫尘!从天君到道子、道生,哪个男人不愿意多看我几眼?”说起当年,怪鱼瞬间又得意起来。 “这把笛子看起来非同一般,你可愿与我交换众人生路?”见那鱼怪自说自话喜怒无常,倾雪只好又问了一遍。 “丫头,想救船上一干人不难,只要你愿意与我一赌!”怪鱼阴森一笑,嘴角居然咧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