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昕站在离玉宸居所外,陷入了深深的心疼和自责。
玄仙宗作为仙门第一大宗,实力和财力都是必不可少的,单只财力这一点来说,在宗内体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精致华美的楼阁建筑三三两两座落各峰,层层叠叠间廊桥穿梭,碧瓦朱檐白石为栏上刻凤凰于飞,上好的奇花灵草随处可见,随便揪出个弟子用的杯盏便价值不菲。
然,云昕眼前的景象与之格格不入,穆业磊称之为小院都是抬举它了,奔流而泄的瀑布沿着陡峭的石壁急冲入冷潭中,水珠迸溅,不用走近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丝丝凉意。
就在不远处的,有一人为开凿出来的洞府,上方被人用剑气雕了“安院”二字,走笔行云流水刚中带柔,视之隐有安详之气抚慰内心,为离玉宸师尊所赐。
这也是穆业磊他们习惯称之为小院的原因。
云昕好奇的环视里面,墙里整齐码着众多书籍,前面简陋的石案上摆放着套琉璃莲纹茶盏,一本书掀开未看完,再往里瞧,石床由屏风遮掩,空间挺大家具装置是一览无余。
她扯扯身上的衣衫,就算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爹爹住的地方就连食饴堂都不如。
爹爹这么穷还给她买新衣服。
这是什么绝世好爹爹呀!
离玉宸在外间,手中提着把通体玄黑的剑,所铸为上古神魔大战遗留下来的块玄铁,剑身上有蜿蜒不断的深红纹路蔓至顶端,没入一含苞闭合的莲花,血红与玄黑交相映衬,给人生出一种错觉,唯有见了血那莲花才能盛开一般。
他手腕轻提,目的明确向着洞府旁边的石壁就要劈去,突然被自己的传讯灵蝶阻住了动作,小小的灵蝶刹那间如雾散开。
“宗主师弟,我派了弟子过去……”画面将将显出穆业磊的身形,声音便先传了过来,瞥见离玉臣手里的剑讶异道:“莲生?!什么事居然让你动用它?”
穆业磊背对着洞府,他目光所能及之处并无特别之处,再脱口带上了几分怀念:“真是好久没见过你用了。”
他现在还记得师尊在世,几位师兄弟们一起晨起练剑的日子,古晚樱与离玉宸是前后脚进的宗门,他是最小的那个孩子,却天生根骨奇佳,表情淡淡将一把剑舞的威风凛凛赏心悦目。
如今,修仙界的人甚少能看见离玉宸出剑的风采了,因为没有人值得他用上本命剑莲生,当一个人足够强大连嫉妒都是多余的,只剩了仰望。
“师兄有事?”
“哦。”穆业磊经他提醒才想来被打断的话,“我派弟子送去了家具,是给老祖宗用的,总不能跟你一起住那寒石床。”
穆业磊别看外表五大三粗显得凶,其实是几人里心思最细腻的,玄仙宗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以说是比离玉宸这个宗主都要清楚宗内要务。
“算着时辰,应该是到了。”
穆业磊话音未落,赤练峰弟子从飞行盘上跳下来,双手高举过头呈上来个储物袋:“宗主,这是师尊命我送来的。”
“嗯。”
储物袋没有认主,离玉宸神识探了一圈,床桌椅板凳所需用品全在里面,还有几个帮忙干活的木偶傀儡。
穆业磊随着离玉宸的走动,才明白了他要用莲生做什么。
一炷香后,小院旁边出现个一模一样的洞府,布置却天差地别温馨无比。
莲生剑身“嗡嗡”轻颤,顾忌着不满的表达抗议,放它出来居然是用来劈石头还不给它喝血!
过分!
离玉宸食指轻敲剑柄,莲生抖了下瞬间安生下来,将它收了回去顺便才想来切断穆业磊的通讯。
穆业磊:“……”
被修仙界那些想一仰莲生神威的人知道了,会气死的。
旁边动静不小,小院里一点也听不见,云昕仰躺在寒石床上睡的格外香甜。
她今天玩的太久了。
离玉宸站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盯了她许久,木着脸看不出太大情绪。
良久后,他弯腰摸了下寒石床,指尖结冰并迅速爬去手臂附上了厚厚一层冰块。
离玉宸调动灵力,冰块转瞬四分五裂化成水蒸气消失,熟练的好似做过千遍万遍。
他习惯性的撇了撇手上并不存在的水珠,抱起还在酣睡的云昕送回了隔壁洞府。
*
又一夜,万物静寂,汹涌的瀑布声都温柔了些许。
“离玉宸罪无可恕,人人得而诛之!”
“杀了他!杀了他!”
乌泱泱的正道修士义愤填膺,声声讨伐之音钻入耳,离玉宸百忙之中呲笑以示回应。
他视线从下方一直默不作声的穆业磊四人身上移开,旋身接下女人的剑,嫌弃的弹了下残破血污的云袖道:“虚伪至极之人,惯会倒打一耙,不是吗?”
“噗呲”利剑入心,女人没有回答,那双墨眸隐隐含着失望、可怜最终都归于平静,冷漠的看着这个与玄仙宗不再相关的人。
说不清具体是哪个点让离玉宸心绪不宁,压抑在他喉间的血终于顺着唇角不断逸出,唇色失血苍白几分。
这是离玉宸的梦魇,从他五百年前大乘期大圆满飞升失败后,这段场景便反复出现,而女人的面貌一直模糊不清,独独这双眼睛醒来依旧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