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出门旅行遇到堵车内急,羡慕男人随时可以高山流水一泻千里,不用拿把阳伞寻避人遮掩。也想过自己如果是男人就好了,如果是男的,他就上树尿尿,飙那些个重男轻女瞧不起女性的人一头一脸。
可真变成男的,还是半路出家这种变法,他没法招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身体,脑袋是错乱的。
难怪“我是谁”这个问题,能把人想出精神病。
姜晏摇头。
老天爷使人达成所愿是好事,说明祈祷、发誓有用,可老天爷帮人实现的愿望太奇葩,明明自己更希望中个几千万彩票。是的,五百万已经不够花了。
老天爷仁慈,硬生生把几千万折算成一个贵族。在阶级身份格外重要的古代,贵族比单纯有千万金实惠。
穿越成贵族好处多,头发有人擦,有人梳,要姜晏自己来的话,头发得打成一千个蝴蝶结,非剃光不足以梳通。贵族的浴巾还有两种,上身一种下身一种,粗细不同。衣服有人帮忙穿,不需要自己动手,否则以姜晏四体不勤的手残程度,没法驾驭又襦又袴又深衣还要系带、的古代衣服。
等整套衣服穿完,迈开步子走路,那种别扭的感觉又来了。
这年头没有现代式样的内裤,里头穿袴,袴没有裆,只有两截裤腿,基本等于护腿,也就是说,那地方中空内晃。
作为一个穿惯内裤的现代人,下面突然凉飕飕的,若只是凉飕飕还好,垫过ABC薄荷味都晓得那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还多了一截,那一截没的兜底晃晃悠悠,感觉差不多相当于小象学走路。
当然,自比象鼻是夸张说法,真有象鼻那样怕是病得不轻,但走路战战兢兢的感觉相差无几。
怪不得人家会说“坠坠不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因素,姜晏每走一步都觉得都有跌倒的危险。
走路勉强是一难,坐,才是大难。
其时椅子桌子尚未出现,人均席地正坐。
正坐,即跪地而坐,屁股搁在小腿、脚踝,上半身挺直,双手放在膝盖,简直是对下半身与核心力量的综合考验。坐不住了,勉强可以蹲一下,蹲久腿发麻,可见这跪坐有多糟心。
最糟心的是,要是自说自话一屁股坐下来,坐得不巧稍有不慎就会走光。独处倒也罢了,有外人就是当场露馅。侍女仆人不会多言,要是给旁人见到,会觉得他不知羞耻,不懂礼数。
没有内裤的人生充满不安。
既然无法把身体让回原身,原身又想不开不愿做人,只好由自己来做身体的主人。这时代科技落后,手工业不发达,怕是连个趁手的自杀工具都找不到。
不晓得别家穿越人士如何度过艰难的开始,光是坐卧行走,姜晏就想求老天给他一个暴毙。
可惜外面晴空当头,一片乌云也没有,更别说平地惊雷了。
姜晏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寝房,姒鲤等在那里,见儿子眉目依旧,打扮齐整还是个皎如朗月的好少年。只是整个人恹恹的,想到他大病初愈,死里逃生,什么怪他骂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从侍女手中接过干巾,让他坐在身前,自己给他擦头发。
先前阿谷已将公子变声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讲了,还说他不擅长与女子交谈。许是这个原因,叫夏家女趁虚而入。阿谷是姒鲤身边老人,有什么话尽可直说:“公子如今正是自作主张不听话的年纪,未必是夏家女郎太会迷惑人,而是公子见识少,不知道女人的温存、女人的好,不如先给公子安排个知情知趣的人。虽说二十而冠,哪家不是十四、五岁便给儿子安排几个房里人,有些个十三岁就偷了腥。”
姒鲤一想,不乏道理。可是要给儿子房里塞人,她又不大喜欢。整个禹城,数姒鲤治家最严,但凡发现侍女爬床,一律严惩。两兄弟读书习武,心思很少放在女色上。谁想到姜晏会那么不争气。难道长子成亲刺激了他?
“阿晏不光反应比阿让慢一拍,连长身体这种事情都比别人要慢。寻常人十来岁就已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他倒好,十七岁还一副稚子情态。这叫我如何放心给他安排。罢了,你的话不无道理,我且想想。要放也得放个温柔大方的,免得狐媚子带坏了他。”
阿谷低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