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夏枞亦有风闻,他以为是姜晏的推托之词。“真的?”
“骗你作甚。多日以来,今天是我头一次出门,每天都在家中养伤。你不晓得周国派人送了俩巫觋来?”
“略有耳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若是我硬来,你又如何会现在才晓得。八娘如何不与你说,就算不与你说,也会与夏大夫说。她说了,夏大夫不会为她做主嘛。”
夏枞沉吟片刻,问道:“晏弟可是真心?”
“十足真心。”真心得到下面见阎王爷去了,说不定还在剖心挖肺呢。
“晏弟……”夏枞软下声音,“不若先去我房里,让婆子打水来,你洗过脸再去八娘那?”
“哼,不去。”
“晏弟,你脸上还有些血没擦干净呢。”
“哼,正好给八娘看看,她好哥哥干的好事。”
“晏弟,八娘近日心情不好,挨了好些骂。我也是因着听你提过一嘴,才……谁知道女人心思异变,不,说不得是你想岔了。”婚已定,成亲的日子也差不多定了。夏枞不好再当面提她妹可能心里有别人的事。
他不提不代表姜晏不记,心里的小本本早把这一笔添上。这会儿他更心急想看看夏八娘到底如何。至于脸,呵呵,就这样很好。
在夏枞的再三要求下,姜晏把血渍擦拭干净,肿的地方就任他肿着,一眼便知刚被人揍过。
揍人的搓着手,很有几分不安,光冲这一点,姜晏便觉夏枞人不错。受不了他老是赔笑,便道:“罢了。六郎为妹妹出头,此事是我有欠考虑,有损令妹名节,这一拳挨得不冤。”
经过夏大夫、孙氏、夏枞,再看到夏八娘,姜晏已累觉不爱。尤其是他赔完礼、被人审视又审视、挨了揍,勉强算是披荆斩棘,勇闯难关到女娘跟前,女娘却冷冷淡淡,不见一丝欢喜。
姜晏想过很多种可能,冷淡却不是其中之一。
夏八娘的相貌跟想象中不一样,不说与常年蒙脸的卫澈相较,起码该是姒弥那种水准,但是很明显,夏家女长得平平无奇,甚至还没姜晏本人好看。样貌平常,身材不显,也不知原身看上她什么。
行吧,一定是看多了好看的,看到个不那么好看的便以为眼前一亮,毕竟物以稀为贵。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道理姜晏懂。
从憔悴的样子来看,小女娘很吃了些苦头,这段日子外头的闲话没少听,家里的骂没少挨,很是煎熬。才多大年纪的小女娘呀,放到前生那,还在上高中……姜晏心下恻然,柔了声音道:“前段时日,我身受重伤,一直没能给你消息,是我的不是。如今我们婚期已定,你安心做新娘便是。”
回答他的是夏八娘砸来的杯盏。
“八娘,晏弟也有他的不得已。你不晓得,他差点丧命。如今能站在我们跟前,已是万幸。”打人手软,不忍见姜晏窘迫,夏枞帮着他讲话。
姜晏哪能跟个未成年小姑娘计较这些,把酸梅子交给边上年长的侍女,很说了一些孕妇注意事项:忌口啊,三个月前都要小心啦,忌生冷啦,心情对胎儿有影响啦,浑然未觉屋里的人频频侧目。
前生没生过孩子也没打算要孩子更不喜欢孩子,所有的事项全是道听途说来的,说了一会儿他又问侍女夏八娘的饮食情况。作为一个孕妇,夏八娘实在是太瘦了。
“怀孕辛苦,八娘你得好好补一补,吃些好的。鱼虾啊、肉啊、鸡啊,蔬菜啊,都要吃,多吃些鱼好,孩子会聪明。”想一想再说不出什么,姜晏道,“还有什么疏漏的,我回去问问阿娘。”
夏八娘歪在榻上,本不欲理他,奈何他毫无羞涩之意,啰啰嗦嗦说一大通。作为一个男人,他知道的实在太多,说的也太多。从她认识姜晏至今,还是头一回听他说那许多话。
这会儿听他说要问娘,便说道:“我也有娘。”
换作从前,被夏八娘一噎,姜晏保管说不出话来,这回只见他笑一笑道:“是哦,每家经验不一样嘛。八娘,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往后你安安心心嫁过来好了,万事有我。休要理外头那些闲人,他们呀,嫉妒,所以才会说那些闲话。”
“嫉妒谁?”
“嫉妒你也嫉妒我呀。”
夏八娘稍许露出一点点笑意,“呸。”
纵是未婚夫妻,不好久坐,闲聊了一会儿夏枞带姜晏离开,又见夏大人与孙氏,一番告辞后方离开。
回程的牛车上,姜晏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无论是作为未婚夫还是别的,夏八娘待自己不大热情,也不是说要热情,就是不够亲密,也不够尴尬。经过男女之事,初尝禁果后的人,要么尴尬害羞,要么多少有些蜜意,如果不甘不愿有恨也可,即便是被一系列的麻烦冲淡,夏八娘给人的感觉也不对头。
姜晏没有那种感觉因为压根不是他干的,可是夏八娘呢。难不成跟他一样也换了个芯子?
而且夏八娘不关心他,他故意拿被打过的脸朝向夏八娘。夏八娘看到了,不在意也没有任何表示。
不对,非常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