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下去那口可乐，凉凉开口，“生物学给狗去了？”
顾孟有些想笑，又有些惊讶，一边给锅里五花翻了个面儿，一边笑道：“怎么说？”
“谁告诉你喝进去能杀的？”窦深说。
顾孟随手夹起一片五花探身放到窦深碗里，随口问：“那要怎么做？”
窦深：“……感冒烧坏脑子了吗？”
有病吗这个人，吃个饭跟他探讨怎么杀精？
怎么杀？剁了最好。
顾孟乐不可支，跳过这个话题，乖巧吃肉。
吃到一半，店门被人推开，两道特别熟悉的声音顺着大门就炸了进来。
“馋死我了，我就说这边人多，你看你磨蹭的！没位置了。”
“不是要约赛嘛，等等好了。”
窦深和顾孟不约而同动作一顿，偏过头朝门口看去。
邹洋和侯昊天两人脱了校服外套，手掌给自己扇着风，就站在门口空调柜机下面当门神，看能先耗走哪一桌。
耗着耗着猴子低下头掏出手机，“哎都这个点了，不然还是去小燕子吧，她家这个点应该还有包厢。”
“好像不用。”邹洋碰了碰他肩膀。
“啊？”猴子抬起头，瞥见邹洋视线跳过满屋食客，略显恍惚和迷茫地落在左边靠墙的一桌。
侯昊天顺着看过去，“……我操？”
窦深暗道一声要遭，下一秒猴子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他这一侧的沙发上，从室外带来的热浪一下 扑到脸上，熏得他有些懵。
“深哥，顾哥？你们约饭都不喊我，不够意思啊！”然后挥手招了招，“洋子洋子过来！咱拼一桌。”
邹洋有些犹豫地往这走，猴子已经把校服放了下来，径直走到收银台结了两个人的账。
窦深下意识跟顾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顾孟甚至笑了笑。
侯昊天绝对是个行动派，结完账就去冰柜拿了一堆吃的摆满了桌子。
桌子根本不大，窦深跟顾孟加一起拿了十多盘菜，就算吃完，空盘子也叠了半桌，他这一来，桌上连个放碗的地儿都没了。
窦深瞪大了眼睛，猴子却还嫌不够，“要不再去拿点，洋子能吃，跟猪一样。”
“你他妈才是猪。”邹洋骂了一句，又不敢再说话了。
店里吵吵闹闹，热气扑面而来，但他就是觉得有些慌。
总好像，他耽误了谁跟谁的什么好事一样。
今天以前，七班同学对顾孟的印象还是个超级牛逼逆天的学霸，今天那处分书并着转学原因一起下来，谁都知道了一个刻意被他们忽略的事实——
啊……这学霸好像也不太好惹的样子。
其实还好，八中最让人害怕的校霸就在他们班，这一年不也过的挺正常的嘛。
但是可能是特殊的第六感。
顾孟看起来温和爱笑，不跟人起矛盾，每天就跟个写题机器似的坐在桌子上写着题，偶尔累了又靠在椅背里，微勾着唇角看窦深玩游戏或者坐在全班最后一排，漫无目的地将视线随便落在班上哪一处的时候……
就他妈很想喊他哥。
气场在那，看着就觉得牛逼。
看着就不得不服。
侯昊天占了窦深旁边的位置，邹洋只能认命坐到顾孟旁边，顶回猴子一句之后又咽了咽口水，没太敢大声再说话。
猴子却粗线条地一塌糊涂，也不坐下来，而是问道：“喝什么喝什么？可乐？雪碧？橙汁儿？要不喝酒吧，难得深哥跟学霸都在。”
窦深听到可乐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就有些不对，不着声色地扫了一眼他碗边那听只喝了一口的可乐，又快速移开视线。
顾孟就坐在他对面，捕捉到这一幕，很低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猴子没得到回应，干脆自说自话，“算了，就可乐吧，我要是一身酒气回去我妈能给我揍死。”
他又去拿了两听可乐，顾孟突然起身，“我也再去拿点喝的。”
邹洋忙不迭让他出去。
拿“点”喝的。
“点”得离谱。
猴子都坐下来了，三人看他拿了个白色小瓶子过来，坐回里面才把瓶子递到窦深跟前，顺手还送了一根吸管。
“有病？”窦深面无表情地白他一眼。
顾孟：“我看你都没喝东西，不腻吗？”
“我腻我就要喝奶了吗？”窦深咬牙看着桌上那瓶AD钙，觉得自己现在没揍顾孟，纯粹是因为不想把人家店铺打坏。
这人也太欠揍了。
窦小霸王进八中一个月就把名声打响了，一年来全校那些痞的、混的，谁敢招惹他？
猴子和邹洋这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不怕死地……
逗他。
真的就是逗了，逗得还极有水平。
他们都往外挪了半个位置，下一秒看见还在放狠话的某人一吸管戳开瓶盖，微弯着腰，单手捏住瓶身，就还真的……
吃烧烤喝起了奶。
魔幻人间魔幻现实。
他们俩僵成了雕塑，顾孟却浑然不觉，笑了笑，好心情地给窦深又夹过去一块肉，偏过头问邹洋：“约什么赛？”
“啊？”邹洋从怔愣中回过神，“啊！篮球赛。”
一说到这个猴子也来了劲儿，“洋子从上学期开始就在鼓捣了，跟四班约的同盟赛，原本都答应了，今天突然反悔。”
“为什么？”
“嫌我们班菜。”猴子咬着筷子说。
顾孟挑眉：“嗯？”
“学霸你不知道，高一二十个班篮球比赛，我们班第一轮就给刷下来了。”猴子说，“不过也正常，高一那时候都没劲打篮球，那么多课，谁有工夫往球场钻。”
邹洋吃下去一块肉，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我们班的确是菜。”
七班男女比例很均衡，均衡到要是想谈恋爱，全班内部自销基本就能凑成对了。
但是特色也奇怪的很。
全班最有男子汉霸气的，不算窦深，反而是赵慧。
人一女孩子发个火，班上男生大气不敢出。
可是就算这样，也没人觉得赵慧讨厌。
顾孟在七班待了一个星期，发现全班男生似乎都很宠她。
说不清是把她当妹妹还是什么，就是都会惯着她，就连他同桌，赵慧偶尔说他一两句，他也乖乖地听着不反驳。
顾孟舌尖顶了顶腮，吃了口生菜，吃进肚子里才发现忘了包肉，问：“同盟赛怎么说？”
“四个班分两队对打。”邹洋说。
顾孟有些震惊，“你们班12个人都凑不出来？”
猴子：“不是凑不出来，而是……你要理解省重点学校吧……对吧它……”
窦深一直没说话，这时候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学习第一，其他靠后排。”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打篮球，干脆就两个班凑一对了，运气好点还能跟隔壁啦啦队混个脸熟。”邹洋说。
顾孟问：“那四班不来，你们找谁了？”
话音刚落，邹洋和猴子脸上表情都有些精彩。
过了半晌，邹洋才挤出来两个字，“A班。”
窦深蓦地一下笑了，说不清是嘲是讽，“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