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心翼翼,“那我们现在是?”
“去找他。”那台车上装了定位系统。
一切仍在控制中,他告诉自己。
……
憩息在湖面上的白鹭突然振翅飞起,盘旋好一阵才不再惊叫。而罪魁祸首一晃眼就消失在了公路尽头,只留下发动机咆哮的余音。
黑色全碳纤Agera R尾翼怒张,一路风驰电掣,甩开一众羡艳路人,奔上被浓重夜色笼罩着的高架。
车内的仪表盘发出幽幽冷光,一侧的导航屏幕显示离目的地“淮宁”还有十多分钟车程。
驾驶座上的人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口罩与帽檐之间露出一双眸色浅淡的眼。
出于对蹇予悯的一点愧怍,路歇事先把车牌卸了——虽然这种级别的超跑极有可能不挂车牌也能被人认出车主。
当然,要是可以有其他选择,他怎么都不会把这台嚣张奇谲的赛道狂兽作为交通工具。
宁肯破罐破摔,他也实在无法再忍受全然被蒙在鼓里、仰头傻等着蒙景安扔来一个又一个炸|弹了。
在蒙景安那条消息掀起的惊涛骇浪还未平息,又在直播中看到自己和蹇予悯挨靠得极近的脸时,他浑身上下的血流都凝固了一瞬,心脏过了数秒才重新开始泵入液体。
这跟以前任何一次的情况都不一样。
他早就知道蒙景安所图非同小可,不会安于三区一隅;这两年来蒙景安虽动作不断,却从未跟军部和政府的那群食人鳄搅和过。现在他跟谁搭上线做了什么交易路歇不甚明了,但清醒地知道要是继续被推着摸黑往下走,就不用指望有朝一日能活着送海蒂回家了。
沿途有几个测速拍照点,他必须赶在交警和蹇予悯的人找上门之前完成要做的事。
高架两边辉煌瑰丽的楼厦不断倒退,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着褐红砖墙的半成品建筑,如同有一只狎昵的手在剥褪这座国内最大城市群的光鲜衣裙。
路歇这时并不焦虑,甚至还打开了音乐。
无论是杵在那栋小三层里像只宠物一样吃吃睡睡讨讨喜,还是在监狱过平静但刻板的囚徒生活,他留有的印象都不太真切,回忆起来就像隔了一层雾;唯有当前这样提心吊胆、顾虑重重地在狰狞的废墟间逃窜才让他感觉到自身真实存在。
他习惯这样。习惯能给他安全感。
淮宁与二区接壤,是不少没能在中央区取得户口的务工者的落脚地,人口流动性很大。
也是路歇在中央区少数几个呆过的地方之一。
当地基本处于被中央区政府半遗弃的状态,靠一些个人组织建立了粗糙的秩序。这些组织的领导者多数是中央区的商人,没少立各种名目盘剥下边的人。居民怨气虽大,却也无可奈何。
有些组织的名头很正经,比如福利院、粮食救济署,有些则是变相的地下赌场和情|色会所。后者很好辨认——突兀出现在一溜破败平房里的奢华洋楼就多半是了。
在安那其舞厅门口停下,形如天外来客的豪华跑车吸引了无数道目光。随即车门缓缓抬升,一只脚踏了出来。
门童早已等在车身前,看到从车内出来的人的装束,脸上的失望不是一星半点:“代驾去那边等。”
路歇摘下口罩,“我找宋孚。”
安那其舞厅的老板宋孚最初是个战地记者,因误进雷区受重伤后转业了,如今用舞厅作幌子,做买卖消息的生意。
他是蒙景安的旧识,三区暴|乱那阵子蒙景安自顾不暇,送路歇来这边暂住过,海蒂当时则跟他一起。
宋孚虽然没了一只腿,人倒是挺宽和,跟海蒂都能相处得不错。
引着路歇进舞厅的是个生面孔。路歇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直到被领到一处更衣室才发觉不对:“我认识宋孚,你们没有告诉他是路歇找他?”
“行了行了,知道你认识。老板开的场子,你去总得换身衣服吧?穿这样是磕碜谁呢。”
这态度就奇怪了。“他不做我的生意?”
那人吃吃笑了两声,眼神露骨:“那也要我们老板看得上眼,卖的又不止你一个。”
路歇没多想就出手了。
那人在他脚下一边痛呼一边挣扎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挂着一长排衣物的木架突然朝这边倒了下来。
各式各样的情|趣|内衣、兽耳发卡和一些不知什么用途的胶塞扑簌簌掉在路歇面前。
路歇皱起眉头。
“宋孚现在在干什么?”
“不是……啊疼……你松开点行不行?你不是——不是来参加晚会的吗?”
“带我去找他,我时间很紧。”
“你疯了是不是?要是扫老板的兴,你看你最后能不能全须全尾地从这里出去——”
“他在哪儿?”他用上些力。
“啊啊啊痛痛痛——他在贵宾厅,你没人领着进不去的!”
“带路。”
“你他妈倒是先让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