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
“什么?”
黄毛分心的一瞬间,路歇猛地侧身撞进了他的胸口。
旁人只看见黄毛的两只手臂在灯下闪电般划出一道残影。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拔枪,一声巨响就凿进了耳蜗。
骤然而至的黑暗和四处飞散的旋转灯碎片终于惊醒了人群,宋孚拔高音量盖过骚乱声:“守住门!让一楼的人也上来帮忙!”
被人擒着手腕朝灯开了一枪后,一记凶狠的肘击当胸砸来。忍住肋骨刺入肺叶的剧痛,黄毛仍不肯松开手里的枪。那道钢铁般不容阻挡的力道以胯部为轴,拽住他的上臂飞速向下一带——
他双脚离开了地面。
凭着血液倒灌至头顶产生的眩晕感,他预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栽向地面了,徒劳地伸手抓向一片虚空。
从掌心里滑脱的枪柄被另一人稳稳接住。
舞池内响起连串的痛呼和□□撞击声。
几人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包抄过去。人群逐渐散开,只剩下一道身影向门边逃窜。借着墙壁上的荧光饰品发出的一点辉光,一颗子弹击中了那人的右腿。
与此同时门被从外面踹开,又有十几个配枪者鱼贯而入。
数道手电灯光照亮了中弹人布满水光的脸。
“艹,不是他!”
“人呢?!”
穿着路歇外衣的男性beta俯在地上呻|吟着,涕泪俱下。
厅外又是一声枪响。
过道一侧,弹孔延伸出无数道裂纹,彩色玻璃拼接成的圣母像维持了最后一秒的神圣微笑,随后化为洒向窗外夜空的齑粉。
宋孚被人搀到过道里,扶着残余几块玻璃茬的窗框往下看。
离窗户不远的一株桫椤树树干上有一长串触目惊心的血迹,一直向下蔓延至地面,在空地上的一处车轮印附近消失。
“真的不追了吗?”
“追个屁,姓蹇的在后头跟着呢。”
二楼走廊尽头的楼道里,一个浑身发抖、牙齿不住打战的服务生颤颤巍巍登上最后了一级台阶。他身上绑着一排形状奇怪的塑料长管,长管正中间还有个闪烁着红色数字的计时器。
安那其还在混乱之中,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
数字由两位数变为个位数,发出滴滴的警报。
他痛哭出声。
几分钟之前被那个omega拎着领子从那辆刮坏一丁点儿漆都要赔半个身家的车里扔出来的时候,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夺去了他的所有力气,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们随随便便就要你的命,你不恨?”omega没有立即离开。“我要是你,就回去报仇,能让人陪葬一个是一个。”
闻言他仰起脸,看见了这辈子见过的最邪性的一双眼睛。
路歇一口气开出了三公里。最后他在一处荒废的鱼塘前停下,然后手软脚软地从车里钻出来。
这次运气实在不好。一块弹壳好死不死划破了侧颈,血流得没完没了。还好腺体没事,不过要不是有护颈缓冲一下,他后半生估计都难再享受一次完整的高|潮了。
远处火光冲天。
路歇站在水塘边,头也没抬,专心拧干手里的衣物。然后他再次折回车旁,扭着头擦去座椅上的血——得注意不要把新的滴在上边。
也不知道会不会对皮革有什么损伤,管他的。
时间正好,弄得差不多干净了他就实在撑不住,就地躺倒了。
虫叫得很欢。月亮好圆。
他梦到给海蒂讲故事。
……
“先生,新的协议书又被路先生撕了。”
“没事,你先去忙。”
蹇予悯把带来的一只白玫瑰插进床头的花瓶,在病床边的一把软椅上坐了下来。
omega专心致志读着手里的报纸,没有理他的意思。
“不想聊聊?”
半天路歇才开口,“我不敢。”
“某些条款你不满意的话,可以商量。”
“您不用浪费时间了。想必您也清楚,我就是一个社会渣滓,给您提鞋都不配。国家不肯放弃我,给我改造的机会,我感激涕零。何况在监狱呆了那么久,我对其中的一草一木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蹇予悯耐心等他说完。
“我标记你两次,你对我就没有产生深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