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歇毫不犹豫答:“我爱他。”
“我会祝福你们的。”
蹇予悯终于不再死盯着他的后脑勺了。
老人安静了片刻,目光飘向门外。澄澈的金色阳光悄然落在他的膝头。
他身上有股艺术家气质。路歇看不太明白,因此只能这么笼统地形容。
今天对他来说可能真的很重要,他穿着全套正装,把头发梳到了脑后,甚至还系了领结。如果身边没有一直紧紧看着他的护工,他跟一个即将登台演出的乐团指挥没太大差别。
“予容为什么不来?”
蹇予悯没说话,其他人更不敢吭声。他又固执地重复:“予容为什么不肯来?”
良久后蹇予悯才回答,“姐姐她很忙。”
“她在忙什么?”
一声冷笑。“忙着给我垒坟头呢。”
路歇为自己的存在感到不安。知道了这些事,日后脱身说不定会更困难。
老人被挖苦后仍旧平心静气,让护工打开床边的小箱子,对他说:“跟我下盘棋?”
“去跟他下。”
路歇忍了忍,还是什么也没说,过去坐下了。
下到半局老人忽然捉住路歇伸向棋盘的手。路歇想起蹇予悯的叮嘱,没有当即甩开,耐心看他要干嘛。
老人掏出一个首饰盒,想把它打开,但是一只手不太方便,又舍不得松开路歇。护工见状过来帮忙,拿出了首饰盒里的东西。
一枚密密麻麻镶满细钻的尾戒。
“……”
“很合适,不用改大小。”停了一下他补充道,“这是新婚礼物。”
路歇扯出一个笑容,“予悯很像您。”一样不给人任何说“不”的机会。
“还有一只。”老人再次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首饰盒,里面依旧是钻戒。“这是给予容的。你能帮我带给她吗?”
路歇沉默,等着蹇予悯表态。
“她早就走了。你再怎样她不会领情了。”蹇予悯口吻淡漠。“我们走了,您好好休息。”
路歇看了眼时钟,才三点不到。
“以后再也不会少了予容的了。”老人仍在身后喃喃自语。“可是她为什么不来了呢?”
……
盛夏袭境,紫御轩内的多数庭院皆是绿荫沉沉,除了某一处。
路歇打开窗户,一大片有深有浅的红气势汹汹刺入眼帘。
彼时正逢白日菊花期。
“先生,”郑助理驻足,“您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这里原来的花草呢?”
“蹇先生觉得这样您会心情愉悦一些。”
又来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
“可是您说喜欢这样的花。”
“他是想衬托出我有多不可理喻吗?”
“我认为蹇先生并无此意。”郑助理万分平静,“几位老师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他总算被转移了注意。“什么老师?”
路歇一直在等。
婚期到底定在什么时候蹇予悯还没透露,但路歇知道那个时候一定是蒙景安再次联系自己的时候。
希望那个时候他会带来海蒂的新消息。
在这之前,他只能按捺不耐,配合蹇予悯的步调前进。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早就不再妄想自己能让蹇予悯吃瘪了。
蹇予悯要标记他,随便;心情不好时要啃他腺体,可以;要他做这做那,都没问题;但是现在发展到要来改变他身上那些他从未想过要去改变的东西——
他被按在转椅上,发型师托着他的下巴,掂量他的模样犹如掂量一块猪肉的斤两。
“他适合棕色。”
许久后发型师说。
“蹇先生认为黑色看起来会更容易让人心生亲切。”
一撮头发被人抓入掌心,又捻了捻:“所以要全部染成纯黑色?”
“我拒绝,你们不能——”
“蹇先生说,是的。”郑助理在路歇的瞪视之下依旧云淡风轻。
“那发型呢,要做成什么样的?”
“要让脸看起来更加漂亮讨喜。蹇先生觉得路先生的面部线条不够柔和,希望通过改变发型来做一些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