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路歇的头一个念头是,他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这是打算新帐旧帐一起算?
“不想回答那就换一个问题。请问我能相信一个随时可能发作的药瘾者说出来的话吗?”
他上下颚似乎被粘成了一片,张口就是一阵撕裂痛:“先生,我……”
“说实话,我有些失望。你一离开我的视线,似乎很容易就会出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故。”
原来蹇予悯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可以说说你认为可行的解决方法。”
“……我会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不让那些麻烦……牵扯到您。”
“你怎么‘一个人承担’?”
他半天没抬起头。
“又不舒服?”蹇予悯朝他微微倾身。
“这个……”他褪下无名指上的婚戒,眼眶一点点变红,“还给您。我们……”
蹇予悯垂眸看着他托在手心里的戒指。
路歇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在蹇予悯动手之前他就想躲了,但车内毕竟空间有限。
“这就是你的办法?”
没有人会喜欢被扮着下巴问话,尤其是前不久这个人还弄得自己差点断气。
暴戾的情绪在胸口翻涌,面上却是泪眼婆娑:“对不起……”
“你要跟我离婚?”
蹇予悯一字一顿。
“抱歉……我不该犯这种错,”他抽抽鼻子,“不该给您惹麻烦……我实在不知道能怎么补偿……请您,请您报警吧。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做的一切与您没有任何关系……”
“我在问你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可是您……”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到蹇予悯的手腕上。“您还要我吗……”
alpha手上的力道稍稍减小。
“我希望我们的对话能高效一些。”
“我不想,先生。”他呢喃,“我不想离开您。”
蹇予悯定定地看进他眼里。
“我会解决你的问题。不过,也要麻烦你解决我的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要一个孩子。而且那孩子的双亲必须无任何不良嗜好。你明白我的意思?”
路歇眨眨眼,眼眶边摇摇欲坠的泪滴全部滚了下来。“好。”
“那个记者,”蹇予悯缓缓问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实在无法容忍……他十分无礼地冒犯了您,”路歇嗓音颤抖,“他说……他说您豢养了无数器奴,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他说您向公众撒谎,说您是个骗子,他要揭穿您。他还说我们的婚礼……”他像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怖的东西一样瞪大眼睛,“是一个可耻的肮脏骗局,我和您会一起下地狱。”
……
蹇予悯不知在忙些什么,连着三天都彻夜不归。
郑助理被要求必须24小时贴身跟着路歇,无论是上厕所还是在后花园遛弯;与此同时蹇予悯还增加了门口的警卫数量。
规格再高一点,路人可能会误以为这是什么关押一级政. 治犯的地方。
在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蒙景安之后他焦虑得想吊死在房间里。医生们认定他有躁狂倾向,又实在不敢用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后敲定了音乐疗法。
他需要每天下午在蹇予悯的书房坐两个小时,聆听近两个世纪以来印象派大师们的传世名曲。
当然也不是干坐着——
“这是关于精神类药物控制的科普读物。里面的案例非常的生动翔实,用语也并不晦涩,如果您愿意,读一读是最好不过的了。还有这一本,这一本是关于药物作用原理的……”
路歇看了眼书脊,眼神闪烁:他这辈子都没读过超过一百页的东西,而这几本书本本都有蹇予悯书桌上的法律大辞典那么厚。
“谢谢,请放在那儿吧。”
蹇予悯的书房朝向很好,午后光线充沛的同时并不炎热,窗台上繁茂的藤萝在微风中摇曳。
这里虽然也弥漫着alpha的信息素,但并不如其他房间尤其是卧室的浓郁,对他来说刚刚好——既能起一定的精神抚慰作用,又不因为过于厚重让人喘不过气。
客观评价,蹇予悯的味道他其实并不喜欢。
太冷了。
他每天都肆无忌惮地趴在蹇予悯用来办公或者阅读的原木桌上睡觉,在蹇予悯回来的那天仍旧如此。
他因为噩梦中途惊醒,一抬头就看见alpha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翻看原本被他压在胳膊底下的药理书。
他莫名紧张起来。
“后天出发去十一区,要带什么东西尽早决定。”蹇予悯在某一页折了一个角,然后把书合起。
“好。”他没等蹇予悯说完就忙不迭点头,“您今晚……要留下来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邀请的意思,蹇予悯显然不这么觉得。
“你身上来自十一区的东西,比我想象得还多。”
路歇很想拂开他的手,但睡衣的纽扣已经全部被解开了,他感觉到胸口一凉。
“在中央区可不能随便因为几句话杀人。我有过错,没有早点教你这些规矩。”
路歇心想十一区的人也很少因为几句话就喊打喊杀。不过蹇予悯这么理解当然很好。
说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蹇予悯把今晚的第一吻落在了他簌簌发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