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y。放松一下嘛,”程璐颐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吵吵闹闹的,但偶尔换个环境,怎么样?”
“反正你也没事干了。”程璐颐的嘴欠的很。
“……”
顾梓还是沉默。程路颐起身,凑近她给了她一个拥抱,手臂紧得让顾梓无声地推了推她发表抗议。
“我不吵你了,”程路颐说,“你想想?”
说着她便往门口走。顾梓稍稍撑起身体,问:“你不在我这歇着?”
惯常两人喝到很晚,程路颐都会在顾梓的客房过夜。今天她突然要走,顾梓倒觉得奇怪。
“家里有客人。我得尽地主之谊——总不能让人家自己过夜。”程路颐笑道,“明晚五点,你要来的话,提前给我发个信息。”
*
夕阳把天际染得橙粉。程路颐看见顾梓,拽过她,一路把人带进客厅才松手。
“我一会儿再来陪你,好好玩。”程小姐说。
女人翩然离去的身影像只蝴蝶。顾梓托了盏香槟在手里,迎面走进深蓝灯光。
暗色环境模糊了视野,乐队奏着平缓爵士,香槟气泡一点点冒上来,充盈了她的心。
她轻声叹了口气,瞧着角落里的单人皮质沙发,迈步过去坐下。
顾梓的视线扫过房间。人都聚在一起,嘈杂纷乱的交谈声不停歇,吵得她头大。平常酒会已经够让她疲惫,她不想在少有的休息机会里还把时间浪费掉。
但她已经答应程路颐了,现在就走好像也不够意思。
顾梓把面具往上整整,看到了站在吧台边的女人。她扎着高马尾,酒红色长裙在胸侧结成褶皱,一路延伸到腰间,面料则泛着暗光。
她的手搭在台面上,探头去和边上站着的另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嘴角扬着笑,闲适又随意的样子,露出来的手臂结实、秀美、让顾梓想到蓄势待发的猎豹。
顾梓咂舌。她的视线在女人身上稍顿,才不着痕迹地转开。
*
再晚点,顾梓从人群中搡出一条道来,撑着墙壁挤进洗漱室。
房间里冷气打得太强,各种气味和嘈杂的声音也让她难受,五脏六腑好像都在呻.吟着让她离开。她洗手的时候这些感觉一起冒上来,顾梓顿了顿,接着用掌心捂住耳朵,揉了揉额角。
她低下头,撑在台面上深吸一口气,脱掉面具,从手袋里翻出气垫和口红,一点点细细把鼻翼额头略微脱妆的部分按回自然的哑光。
然后她旋开口红。玫瑰红色再次覆盖堆叠,冷淡又温柔。
顾梓凝神看了自己一分钟,才戴回面具。
出门的时候,她愣了愣。
等在门口的正是那位她方才注视的小姐。
她很高,比自己要高半个头。脸上的面具和自己也许是同款。见到她,女人勾唇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才从她身侧擦过去进了洗漱室。
馥郁的花果香气冲进顾梓鼻腔。可这并不难闻——倒不如说,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这样浓烈的味道拯救了顾梓的味觉。
她转身想要走,却被女人给叫住。
——她把口红落在洗漱室里了。
对方的谈吐风趣幽默,声线比她想的低,一句句话都引起她心弦共鸣般在她胸腔里震颤。
她伸手来还口红的时候,两个人掌指相触,顾梓想要收回手,女人却怔住了似的勾着她不放。顾梓又提醒她,她才歉然松开。
她大概是有些懊恼,微微耷拉的嘴角非常可爱。
顾梓倚在洗漱室外的墙边沉默思考。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到过。
女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踟躇了一下,双腿比大脑先动,跟着她一步步走向大厅。
小顾总觉得她的腿太没骨气了点。
客厅的桌椅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推到了墙角。从吧台到壁炉的一大片地域被众人环绕着,变成一个小型舞池。起哄声里音符轰炸了整个空间,顾梓蹙起眉,偏开视线,看见了她身侧的红裙女人。
她的目光诚挚而认真,完全专注在舞场中央,抱臂的手指跟着鼓点打起节拍,跃跃欲试。
然后顾梓鬼使神差地问了女人一句,她会跳舞吗?
女人请她共舞。
顾梓会跳舞,但她从来不享受party里的舞蹈。人与人贴得过近,摩肩接踵、肌肤相碰,气息传递黏腻又混沌,音乐刺耳嘈杂,各色灯光刺得她眼里生疼。
别人说这是狂欢,顾梓说这是折磨。
然而女人由不得她拒绝,牵起她的手便往舞池中间滑。她步伐轻盈,像是被风吹动的旗帜或者丝缎,完完整整地融成了音乐的一部分。音乐着了火,她也便着了火,那一刻顾梓怔在原地,觉得她像是秘境里走出来的精灵。
只要沉浸在音乐里,世界就不是世界,而是流淌的色彩音符。
周围人的鼓掌喝彩愈发响亮。穿着西服的扯了外套扯了领带,踩着高跟鞋的踢掉累赘。人群涌入舞池,顾梓为难地左右四顾。
“Just move!”女人突然间从她身后拥住了她,秀美有致的线条同她契合地相贴,手臂结结实实揽着她的腰,让她动起来。
顾梓霎时红了脸,女人继续说,“No one is watg you!”
音响的声音很大,她用尽了力气说话。顾梓摆摆手,拒绝了她的邀约,缩起身子一步步退到舞池边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