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许湛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空位。
谢云站着没动。
“过来,”他嗓音低哑,“是不是要我过去抱你?”
感觉到包厢里其他人看了过来,最严重的手都从怀中女人裙摆里抽出来了……谢云没心情跟许湛在这唱戏,看对方真的有抬起屁股要过来的动作,她只能坐过去。
坐稳了不甘示弱地说:“还好你刚才没让你女朋友给我敬茶,让我们以后姐妹相称。”
许湛嗤笑一声。
谢云却觉得一点不好笑,她转过头:“说吧,又是闹路遥,又是说什么要喝到进医院让人把我骗过来做什么?”
许湛盯着谢云看了一会儿,仿佛她脸上开出了一朵花。
谢云眨巴了下眼。
“那天在车里,是我太冲动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露出了可怜的样子,“姐?”
“……”
“姐,”他说,“我以后不这样了,我发誓,行不行?”
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扯着她的衣袖说,我下次考试一定好好考,你别告诉爸爸,行不行。
明知道这人在演戏,但是从小看到大的这张面容……
长得好就这点好处,英俊的哪怕是大灰狼在飞机耳求摸,十个人里也有八个人忍不住还是想要伸手给他摸摸毛。
谢云没再呛他。
甚至接下来许湛亲手给她倒的赔罪酒她也没有拒绝,扫了一眼琥珀色的液体,她知道酒吧里离开过视线范围的饮料一律不能喝,但是谢云还是喝了。
主要是她想看看许湛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云原本是想,今天许湛苦肉计把她喊来,除了为那天他们在车里不欢而散的事,实在也没有别的原由……
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微信里不能讲么,非要把她叫来面对面的说?
所以谢云留了个心眼。
其实她酒量还可以,但是沾了一喝酒就脸红的便宜,等她稍微有些迷糊时,在旁人看着大概她已经烂醉……
几杯酒下肚。
时间将近凌晨十二点。
她放下杯子,盯着杯边的口红印,半眯着眼,见到原本挨着她坐、马仔嘴里“喝高了要进医院了”的男人坐了起来,他弯腰凑过来叫了声:“姐?”
谢云转头,冲他含糊地笑了下。
包房里昏暗的光线中,她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迷离和醉态突然一扫而空,变得清明。
这人压根没醉。
心中打了个突,扶着沙发边缘的手停顿了下,怕被他看出破绽,她向后晃了晃,想要借着醉意远离他和他的审视……而这时手腕忽然被扣住,手上粗糙的触感让她哆嗦了下,下一秒便被手上力道带着,柔软的腰肢、带着一团香落入他的怀中。
“做什么?”
她嗓音懒洋洋的,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养尊处优的白嫩指尖捉着他的衬衫,带着淡香的柔软黑发于他衣袖上缠绕。
也不知道是要推还是抓住他。
他却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伸手拦住她的腰,她身上的香钻入鼻中,男人手臂绷紧几秒,喉结滚动……怀里的人软绵绵一团,看着瘦得很,实际上一抱全是肉绵的,没有男人会不喜欢。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感觉到一只手扶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谢云半瞌着眼,听见他贴着她耳边,温柔地问:“姐,问你个事。”
“……”
“上次你同我讲李子巷的事,我都忘记问你,你去李子巷做什么?”
如耳边一道炸雷。
要说谢云刚才是微醺,半演半真醉,现在被许湛这么一问,她算是彻底酒醒了。
——这才是许湛今晚叫她来的真正目的。
见她一时陷入沉默,许湛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不是打听你的去向,只是偶然被人告知,李子巷那个瘫佬阿荣,前几日莫名从一个女人那得了一笔钱,说是还问他当年施工意外的情况……”
“所以?”
她从鼻子里轻轻哼了声,有点娇气。
“季茵就是李子巷出来的,”他垂眼看她,“那种地方,街坊邻居消息真是灵通,对吧?”
谢云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她知道谢三叔同许湛同流合污,是他的左右手臂……如果有人要搞谢三叔,许湛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他如今这样问,怕不是已经知道谢云去找过那家当年被谢三叔的违法操作搞到几乎要家破人亡的那些事故受害者。
季茵?李子巷?
他真的是有通天的本事。
然而谢云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情绪,面无表情的。
大概是此时将她抱在怀中,许湛非常满意……他没有低头看她的脸,所以也没有发现任何怀中人任何破绽。
“我不能给他们钱?”
谢云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给了十万块,”谢云抬起手,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刮了下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下颚,“现在是不是我花十万块,也要同你打报告?”
她倒打一耙、故意歪曲许湛的意思时理直气壮,说话的时候,声音又轻又慢,许湛余光看见距离他们最近的马仔夹了夹腿。
他抬手捉住她放肆在他下巴上乱碰的指尖。
警告的目光无声扫过包厢里,众人纷纷撇开眼。
“阿庆嫂他们很可怜,”谢云盯着许湛的眼睛,慢吞吞地说,仿佛也不在意听她说话的人认不认识什么“阿庆嫂”,“爸爸住院以后,我做了很多善事,阿庆嫂一家子当家的在谢家的工地出事,我便想要捐些钱,积点德,所以给他们送了十万块……这你也有意见?”
她望着许湛,带着责备的双眼里写着理所当然。
因为醉酒,还蒙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这让她目光柔和了些,让人没办法心生反感。
她的解释很说得通。
谢云在众人眼中,本来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还经常烂好心的大小姐人设,当初在外面读书,十次许湛打电话给她,八次她在外面□□心义工。
清楚地看见面前的人眼中的迟疑在逐渐变淡,最后瓦解至近乎于消失不见……环绕在周身的气压一下子有了变化,空气里让人难以呼吸的压迫和窒息感消失了。
这一秒,多疑如许湛,信了她的话。
几秒沉寂。
他指尖插入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压入怀中,带着叹息道:“阿云,我不会从你手上夺走谢氏,我会保护你安稳、富裕地过完这一生。”
鬼使神差地,他做出这种承诺。
这样的亲昵,姐弟俩小时候也有,但是现在心态不同了,做起来就有些奇怪。
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就在她唇瓣上方靠近……
她心里戛然收紧,正想要把他推开。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断了他们之间环绕的暧昧气氛,她心里一松,转过头,看见季茵站在门前,手里拎着一袋药房的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