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院
谢迁端着手中的酒杯,听着几位妾室的吉祥话儿,但笑不语。
他细细品着手中花雕的滋味,忽然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的容色仍旧是淡淡的,对众人道:“我爱重发妻,就是因她宽厚知礼。我谢氏一族,乃晋谢安之后,诗礼传家千余载。幼尊长,庶尊嫡。这是规矩道理。”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仍旧温雅地笑,还是那个名满京师的谢公作态。可他语气却寒凉的很,没有丝毫温情。
他对一位丽装妇人冷声道:“白氏。从今天起,阿亘就是金氏所生的儿子,过继给我三弟谢迪。明天,就把阿亘送到三弟院里。”
他云淡风轻地对徐氏和金氏道:“至于白氏,就交给两位夫人处置。若是不知该如何做,做到如何程度。就去问叶嬷嬷。”
谢迁吩咐完,摩挲着放在桌子上的白玉酒杯。冷声道:“我今日把话放到这里。阿棠,是我谢家嫡长孙,谢氏未来的家主!无论是谁,都把伸出来的手给我缩回去!白氏,是第一个!若有下一个,白氏就是就是你们的榜样!”
若问谢迁是如何这么快地查到是白氏是罪魁祸首。只能说谢迁一收到儿媳妇早产的消息,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在这件事上。他回府之前立刻进宫找了弘治帝,请皇帝派锦衣卫里刚刚从北疆回来的夜不收入府查探。
谢迁如此做,一来是为了快点查出这个对孙子下手的人,防止这件事因为时间久远令人难以查探。二来,也是让龙椅上这位年轻的帝王知道,谢氏一族可以让皇帝随时查探,没有任何阴私。
谢棠再次见到便宜爷爷时,已经是几天后便宜爷爷休沐的时候了。
谢迁此时来看谢棠。他穿了一件魏晋时的宽袍大袖的雪色深衣。用桃木枝绾了头发。抱着谢棠的襁褓,很是开怀。这是谢家儿郎,他想。年轻的子孙才是家族未来的希望。
谢棠睁开眼,却是看不清东西的。只能看到模糊的光斑。他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每天只能清醒一会儿,总是困乏地想要睡觉。
“小阿棠,本来是要等你立住了才给你取名字的。但是玄济大师说了,你的命格缺木,唯有加上这个名字后才能镇得住鬼神。”他仗着小孩听不懂,在谢棠耳边道:“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信,但是你祖母信,你庶祖母也信,我只能由着她们两个女人家了。”
西北煤山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女子衣装的布料虽然很差,但还算的上是干净。若是谢府的人见到了,一定会发现这个女子竟是白姨娘!
白姨娘和谢府另一位早已仙去的白姨娘是一对双胎的姐妹花。本是宫里的宫女,先帝把她们两个赏赐给了谢迁。仙去的那一位生下四爷谢亘后难产去了。那时徐氏生下的谢丕还很小。徐氏又要管家又要照顾孩子。没什么心思去抱养别人生下的孩子。于是谢亘便交由这位小白姨娘照顾。
按理说,她应该会善待姐姐的儿子。但是这位小白姨娘和她姐姐关系并不好。
当初谢迁在与先帝会面时被留下来用膳,谢迁赞了一句桃花酥好吃。先帝遂召了当日在小厨房当值负责制作糕点的姐姐,见姐姐生的不错,就把姐姐送给了谢迁。
当时的大太监梁芳凑趣说白氏有一双生姐妹,也在乾清宫当差。于是成化皇帝兴起之下竟把这两个女孩子都赏给了谢迁。
可那时这位小白姨娘与一位侍卫私通,早已珠胎暗结。小白姨娘为了活命忍痛打掉了孩子,故作无情地和那个侍卫断的一干二净。那时,她就恨上了谢迁与姐姐。
谢家是在徐氏生了两个儿子后才停了姨娘的避孕药的。若不是小白姨娘在大白姨娘怀孕时总是故作关心地对着她姐姐说些风言风语,她姐姐也不会忧郁成疾,最后难产而亡。
小白姨娘早就想对谢迁和他的子女下手。只是谢迁对她不冷不热的。她久居后宅小院,谢迁又重视礼仪法度,绝不会过于宠爱妾氏。因此一直没有动手的时机。
小白姨娘被抬进谢府时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若非她在谢迁喝得大醉时爬上了谢迁的床,只怕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