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兼职奶爸的狼狈模样。
单说一个哭吧,有时候是要吃,有时候是要尿,有时候又只是搞点事情想求个亲亲抱抱,比乔瑞青之前带过的所有崽子加在一起还要难搞。
明明哭着要吃,给他喂了肉糜倒吐;吐就吐吧吐完了继续哭,折腾一通原来是拉了裤子。这些都算好的,还有不明原因无法停止的大哭,弄得乔瑞青手忙脚乱。
更恐怖的是,加尔作为雌父居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干站着,有时候还越哄哭得越厉害。
乔瑞青抓狂。倒不是因为小孩子难搞,主要是他看看边上那只亚雌垂着手自暴自弃的模样,突然就难以抑制地感到憋闷。
感情这是把心思全花到雄虫身上了吧?
刚起一点愤怒的心思,那边亚雌就条件反射一样跪回去。原先像个老旧的机器,这下突然就抹了油,顺滑得惊虫。
“对不起……阁下,贱雌确实什么也不会做。”卸掉了伪装的亚雌说话平板无波动,当真整只虫像机械做的一般。
“没关系,不怪你。”乔瑞青终于成功用好吃的堵住了小虫崽的眼泪,“也不要妄自菲薄,擅长的、喜欢的,哪有虫真的什么也不会的?你在做西格蒙德的雌奴之前,都常做些什么呢?”
加尔认真反省,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擅长的,更没有什么喜欢的。
他的虫生其实并不怎么跌宕起伏,在生下虫崽之前甚至可以称得上顺风顺水。他和弟弟拥有稀有发色,自小就以征得雄虫宠爱作为目标训练长大;他们接受了很多雄虫侍奉和喜好研究课程,面对极其残酷的筛选和考验。
真正能拥有雄主的必然是在惨烈的竞争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而他也确实很优秀,做了西格蒙德阁下的雌奴。这对于出身平凡没钱没势的加尔兄弟而言,已经是值得炫耀的长脸事了。
可惜好景不长,他和弟弟先后被西格蒙德阁下赶出了府,原因不一,但是加尔不傻。最近阁下新收的雌虫大多都是能打的类型,军雌更多。
加尔惊恐地发现,像他们这种职业“宠物”可能快要没落了。
可是这些牢骚话哪能跟雄虫阁下讲呢,加尔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也没什么好说的,阁下。我很小就在西格蒙德阁下府上了。”
乔瑞青不说话,只用温和的目光定定注视着他。
加尔越来越无法承受这样的目光。他拼尽全力想从乔瑞青阁下的信息素中找出一点不愉快的情绪,可是一无所获。
房间里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在飘荡,加尔觉得自己陷入了温柔包容的一片海。
只差一点点他就想把一切和盘托出了。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把负能量倾倒给雄虫阁下只会招致更快的厌弃,任何一只优秀,甚至是合格的雌奴都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他慢慢开始心如擂鼓。乔瑞青阁下会不会不一样?乔瑞青阁下为什么不一样?
没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乔瑞青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先行开口:“真的不想说我也不会逼迫你。既然不愿意聊之前,那我们来谈谈以后吧?”
以后?加尔想,像他这样的虫哪还有什么以后。离开了雄虫,他就什么也不会了。
他很努力地想说出点清晰的计划,多少在乔瑞青阁下这里留下一点好印象。可是吭哧半天,加尔只能讷讷地憋出一句:“抱歉,我……我不知道。”
真是一只闷葫芦。乔瑞青还是没有生气,或者说,这种情况也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刚刚失去人生支点的时候,总是会经历一段空落落的茫然期。原先努力前行的窄路突然被堵死了,未来在何方?
正常虫都需要一段时间慢慢调整,重新出发。而加尔的情况更加糟糕,还有一只小虫崽需要负担。
乔瑞青真的很想给他一点实质上的帮助,可惜无能为力。贸贸然收下这只雌奴对所有虫都很不负责任,再说完全依靠雄虫过活绝非长久之计。这个难关只能靠加尔自己度。
“不要对我说抱歉,”乔瑞青拈起一块宝宝零食投喂,“你也别……这样就绝望了。是不是在想‘离开了雄主,你就什么也不会做’这种话?”
加尔羞愧地垂下头。
“不会的,你是这样聪明的虫。你只需要给自己找一个新的支点,明白吗?”乔瑞青伸手捧起加尔的脑袋,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新的职业或爱好,虫生目标,或者是他尚还年幼的孩子,都可以。
其实加尔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在逃避,不愿面对。否则他也不会对抛弃他的雄主苦苦纠缠。看着乔瑞青温柔的眼睛,他的心渐渐得到了宁静。
乔瑞青阁下说他可以做到。
真的可以吗?加尔在摇摆中看到了一点光亮。
“我已经决定过不收雌虫,”乔瑞青说,“但是我可以给你的孩子起一个名字。”
“你可以叫他‘戴纳’”。
戴纳,光明的意思。无论前路看上去多黑暗,要记得生命中永远都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