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 她发现河神……确实挺黑的,整个人像从污泥里面捞出来似的,连衣服都和泥土一个颜色,要不是牙齿太白,都不知道五官在哪儿。 哪吒嗖的吐过去一缕丝,将河神手上的硬币粘了回来,河神顿时不高兴起来:“操了,我正工作呢,你们来这捣乱的吗?” 太白金星:“冰夷,我们是无意,可既然把你叫出来了,还是下来打个招呼。” 河神撇了下嘴,眸光不经意扫到哪吒背后的连杏,顿时眼睛一亮:“哎哟,女人!” 他兴奋地坐在乌龟上探着脑袋往这边看:“好像长得挺漂亮的,我看看我看看……操了,武曲!怎么是你?!” 连杏浑身一僵,没想到竟然没躲掉!她满头大汗,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河神……你好……” 河神微微眯起眼,摸着下巴盯着她。 连杏汗如雨下,被戴绿帽子的本尊就在面前,她几乎想拔腿就跑!要是河神愤怒之下把黄河水掀起来,她就只能骨碌碌滚进海里了! 河神猛地跳上岸,惊得连杏眼皮一跳,谁知却被他一把勾住脖子,神神秘秘地道:“操了,你穿什么女装?我都没认出来!” 连杏两眼齐跳:“啊?” 河神左看看右看看,勾住连杏的脖子把她拖远了两步,撇嘴道:“你都来了,不去看看廉佩么?” 连杏跟他凑得太近,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奇怪地问:“廉佩是谁?” 河神左边眉毛惊悚地挑起:“你失踪三百年连廉佩都不认识了?!操了,以前你不是老帮他说话么,还把他引为知己。” “所以……这到底是谁啊?”连杏是真不知道,而且按照北斗天团的说法,河神明明跟她有绿帽子之仇才对……怎么看起来好像并不是…… “……”河神听了连杏的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小子失踪三百年是失忆了吗?廉佩啊!”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就是五百年前那帮神经病扔下来的啊!” ……连杏也想骂脏话了,这个叫廉佩的,竟然是河伯的妻子?! 河神问:“你不去看看他吗?” “……”这话太惊悚了,连杏万万没想到,河神不仅风流,口味还很重啊!绿帽子戴得很舒服?!她赶紧从他腋下钻出来,一边往后退一边磕磕巴巴道,“对对对不起河神,我真的对你的老婆没什么兴趣,我我我觉得我也该回去了,毕竟出来这么久了,是不是啊太白金星,哈哈,哈哈哈哈……” 河神脸拉下来,整张脸更黑了:“你突然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上前扣着连杏的手臂,扭头对太白金星道,“太白,武曲就留在我这儿了,我们叙叙旧,喝点酒,你们先回去吧。” “不不不,我要和太白一起回去!”连杏很方,她绝对不能留下来啊!她可不是双性恋啊! 太白金星看了看连杏,又看向河神,不紧不慢道:“老实说,最近武曲星君不适宜在外逗留,她的记忆有一些损失,很多人事都不大记得了。” “这有什么!”河神一脸无所谓,“我和她可是多少年的兄弟!她就算没记忆了也还是我兄弟!说起来,要不你们一起留下来,吃点河鲜啊?” 连杏:“……” 太白金星:“……” 哪吒:“吃!” 结果是,三君莫名其妙被河鲜诱惑,全票通过。 河神的宫殿在黄河底下,三君都不习水性,不过河神的乌龟可以吐出避水的泡泡来包裹着众人,三君这才下了水,可以黄河里全是滚滚泥沙,伸手不见五指,河神抹了把脸道:“要不是高原水土流失,我也不至于这么黑,现在连衣服都黑了!” 河神所谓的黑也没那么黑,古铜色而已,只是他原本似乎是个细皮嫩肉的白面小生,因此大概对这型男造型不大能接受。 很快,众人到了河底,河神挥手,泥沙冲开,一座砖红色的宫殿出现在面前。 宫殿规模比开阳宫要大些,却古朴低调,瓦片都没有一点色泽,连杏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却发现蹭过的地方露出了珍珠一样的色泽,她沉默着收回手。 ——突然好同情河神。 “冰夷,这河里含沙量这么大,鱼还能吃吗?”太白金星怀疑地看向河神。 连哪吒也开始后悔:“在河里,蜘蛛侠好像不能吐丝。” 河神恼羞成怒,转过身:“你们烦不烦?!现在人类已经开始治理了好吗?!等不了多久我还是那个翩翩俊俏郎!” 连杏:“……行吧,我们先进去吧。” 总感觉像是站在沙尘暴中央…… 河神拂袖扇开宫殿大门,水被挡在了门外,三人进了宫殿,河神顺势往旁边的贝壳上放了一颗珍珠,那珍珠一落进壳里,便发出柔和的亮光,将通道这方的路照亮。连杏仰头,只见河水被挡在宫殿上方,不时能看见白色的鱼肚穿过水流,匿入滚滚泥水中。 两个侍从走过来,笑着对三人道:“欢迎各位仙君,请跟我们来。” 太白金星和哪吒走在前面,连杏也要跟过去,却被河神一下子揽住肩膀反方向走:“你真的不去看廉佩吗?!” 连杏心中咯噔一下:“你还真要带我去看你老婆?!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有什么危险的?”河神诧异地瞟向她,顿了顿,忽然浑身一僵,随后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大为光火地瞪着连杏:“操,你小子想什么呢!太白说你没记忆,你还真没记忆了?!那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记住,回去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连杏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听了这话也狐疑:“难道有什么内情?” “操,你听我说。”河神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那不是我老婆,我只娶女人,廉佩他是个——男人!” 连杏:“……” 她从河神腋下钻出来,扭头就跑! 男人那更不能去了!难怪河神这么不介意,因为河神是异性恋!可武曲不一样,武曲她本来就男女通吃啊! “操!”河神冲过来,长臂一挡,将她拦住,愤愤然盯着她,“你跑什么?!我话都没说完!” 连杏尴尬一笑:“饿了,想吃河鲜来着……” “那你看不看廉佩?” “……”连杏只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我能问下你为什么娶个男人么?” 这个话题显然不太愉快,河神眼神放空,表情倏地阴霾下来,语气沉重地道:“事情要从五百年前说起,那时候的皇帝奢靡,下面的官员修个大坝偷工减料,洪涝肆虐,沿河道的城镇村庄都遭了秧。” 连杏下意识点点头,这和北斗天团的说的一样。 随后河神语气激愤,恼恨地望着宫殿的墙壁咬牙道:“那个该死又闭塞的小村庄,就给我扔了个新娘下来,扔新娘我当然很高兴,结果却是个男人!这也就罢了,还是个女装大佬!我没发水都要被他们气得发大水了!” “……”连杏目瞪狗呆,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河神气得在她跟前来回踱步:“你说说看,这人是多神奇啊,穿着女装在村里活了十几年,愣是没人发现是个男人!成亲当天我兴冲冲扒开他的衣服,结果竟然掉出来两个苹果!那家伙还敢踹我!害得我这么多年没找过女人!操了!” “……”连杏好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我……觉得,你不是挺……风流么?只不过偶然遇到男人,也没有必要这么的……” 河神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问题在这里吗?武曲!问题在于,我被他吓到了啊!” “呃……然后呢?”连杏不耻下问。 河神无语地扶了扶额,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容像是老了十岁,他缓缓看向连杏:“我……萎了。” 连杏:“…………”五百年前,大概确实是个世纪惊吓。 她僵硬着胳膊拍了拍河神的肩膀。 河神抱住脑袋痛苦地道:“后来我寻遍良方,好不容易治好了这该死的隐疾之后,却再也没有女人了!” 连杏被他带偏了,纳闷地追问道:“为什么?” 河神憔悴地擦了擦眼泪:“因为人类——破除迷信了。” ——没得新娘扔了。 连杏心中觉得这是好事,面上却只能同情地望着河神。 河神擦完眼泪,又振作起来,勾着她的脖子把她往旁边的宫殿里拖:“你听我说啊,廉佩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了很久了,我知道你两关系不错,彼此欣赏,搞不好他会想见你吧?” 连杏奇异地望了他一眼,觉得河神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妻也不是那么冷漠嘛,却听他又低声道:“如果把他叫醒了,就让他把我那颗千年夜明珠交出来!” “……”话说得早了。 河神说完话就将连杏猛地一下推进一间房间,房里黑漆漆的,雕花床上帷帐高高挽起,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人正躺在上面,安详的睡着。 连杏走过去,仔细端详,发现了喉结的存在。 这应该就是廉佩,廉佩的容貌可以说是雌雄莫辩,既有男人的英气又有女人的柔和,清秀却耐看,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连杏纠结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廉佩的手臂:“……廉佩,醒醒。” 廉佩睫毛颤了颤,却没有醒来。 连杏又试着叫了好几声,没办法,叫不醒。 河神扒着门框往里探头:“醒了吗?夜明珠!夜明珠!” 连杏无奈地摇头:“没有,叫不醒。” 河神啧了声,伸手挠了挠头:“哎,这醒不过来可怎么办呢?我的夜明珠等着用呢。” “他睡了多久了啊?”连杏问,“一个人类也睡不了多久吧?” “说久也不久,但说不久……对于人类来说还是挺久了。”河神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大约有……三百年了吧。” 三百年?! 连杏对这个数字太敏感了,她拧起眉头:“三百年了你都没找人来看过吗?” 河神靠着门,哼了声:“我才懒得管他,要不是要用夜明珠,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看来河神对娶了个男人这件事始终怨气满满啊。 “那个……河神。” “叫我冰夷啊。”河神翻了个白眼,“被你叫河神我真是不习惯!” 武曲和河神大概确实是狐朋狗友,连杏果断改口:“冰夷,我觉得还是找人看看吧,他是个人类吧,睡了三百年不大正常啊。” 河神想了想:“他算半个人类吧,因为你送了他蟠桃吃。” “就算这样,睡三百年也不对劲吧?” 河神终于智商回归,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去找找白泽。” 连杏:“……” 相比之下,白泽这块真砖不一会儿就被河神拖了来,他穿了一套恐龙睡衣,背后拖着长尾巴,腋下还是夹着一本杂志,从连杏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杂志封面女郎的长腿。 她慢慢撇回视线。 白泽长长舒了口气,单手推了推眼镜,看了连杏一眼:“廉夫人是被武曲的记忆困住了。” 河神:“……我跟你说,不要叫他夫人……” 连杏闻言惊讶地瞪大眼睛:“记忆?!” 白泽颔首:“想想也是,你和廉夫人似乎是引颈之交,记忆留在他这里也理所当然。” 河神:“白泽,你不要叫他夫人好吗?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连杏略一思忖:“可我没发现记忆在他身上哪里啊?”顿了顿,她忽然想到廉佩用来假装胸部的苹果…… 白泽果断道:“别乱想,你的记忆将他困在睡梦中,他才醒不过来。记忆是属于你的,你摸摸他的头,感受到了你的存在,你的记忆就会出来的。” 连杏点头,伸手小心地触碰廉佩的脑袋,一点点光亮果然从他脑中慢慢挪过来,钻进她的指尖。 忽然,她感到眼冒金星,脑袋越来越晕,河神的声音一下被拉远,另外的场景亮了起来。 孤寂的开阳宫,满地酒坛,落花碾进土中,台阶上的人微微仰头,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毫无温度。 画面一转,又是河神的宫殿,石桌前,廉佩端着茶壶倒茶,对面的青年闭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太痛苦了,廉佩。” “能忘掉就好了。” 廉佩微笑望着青年,笑容怜悯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