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晚了,等陆茗双回到罗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连续三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就在最后随意吃了口东西,陆茗双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弹。被和珺赶去洗了个澡,刷了一张试卷,又被灌了一盅汤,陆茗双才终于倒在柔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
但在另一边,林茵却恐惧得一晚上没睡着。
东城富安路的周围是一片平民房,低矮的房子成片成片黏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化了的牛轧糖,屋檐很低,稍微不注意就能碰到哪家人阳台窗户生锈还七零八碎的铁丝网。
家家户户阳台上都大大咧咧的挂着各种衣物,几条沾满了灰尘的电路线纠结在一起,活像在结蜘蛛网,屋檐上的碎石偶尔落下来,骨碌碌滚进角落里阴暗的洄水沟。
哪怕是个晴阳天,这里依旧暗沉沉的,地面上又湿又脏,不知道什么黏腻的黑色液体涂在地上,发出一股股恶臭。
这里是东城最乱最穷的地方,很多没有户籍或者很穷的人都被迫住在这里,混乱和械斗也没有停止过。
林茵小心翼翼避过地上奇怪的液体和头顶上还在滴水的邻居家的衣服,从包里慢吞吞地摸出一把生了点锈的钥匙,开了门。
门内一片窒息的寂静,林父坐在客厅里抽烟,烟雾缭绕,手边的破了个口的烟灰缸已经有了几个黄色的烟头。
“回来了?”
听到动静,林父回头,目光温和地看着林茵。见到林茵不适地皱眉,被这股烟味呛了好几下,连忙把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按在烟灰缸里。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作业很多?”
林父打开窗户散风,又嫌风吹的慢,赶紧抓起桌子上散了架的草扇扇来扇去。
烟味散去了一些,林茵沉默地点点头,把手里的书小心地抱向自己的小房间,出来后有些拘谨的站在客厅,小声道:“对不起,我马上去做饭。”
林家虽然穷,但刚刚搬来这边的时候却不是那么穷,林父心疼女儿,特地选了一个两室一厅带厨房的房子,在这边算是条件好了。
所以房间虽然小,但是林茵是有自己的小房间的。
林父剪着短短的平头,脸上的皱纹很深,皮肤很黑,是风吹日晒的开裂黑沉,手上还有厚厚的老茧,走起来的时候有些慢,有点跛。
听了女儿的话,他连忙道:“不用不用,你妈妈今天在家,这次是你妈妈做饭,茵茵吃了以后赶紧去写作业。”
他搓了搓手,有些歉意的看着女儿。
明明是父女,却一个比一个客气。
林父嫌自己残疾,没办法带给女儿更好的生活,林茵茫然间也不知道如何与自己憨厚的父亲相处。
两个人沉默着走向厨房,林妈妈已经坐在那边了,桌子上摆着两道简单的菜,碗筷被摆在一边。
听到动静,林妈妈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吃自己的菜。
林茵拖着老旧的木椅扶着父亲坐下,一边还忙着给父亲打饭。
林父皱眉看了桌面上已经有些冷掉的饭,忍不住道:“我不是让你等等孩子吗?你怎么自己先吃起来了?”
泛黄的桌子上蘸着浅浅的油脂,上面就简单地摆着两道素菜,林父一看就皱了眉。
“今天怎么就吃这些?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去给孩子做点好吃的吗?她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林父这话说得有些不满,结果林妈妈的脾气比他还大。
“啪!”
筷子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让林茵下意识打了个颤,眼神已经有些惊恐起来,似是料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惊恐地回头,想拉住父亲让他不要说了,结果林妈妈已经叉腰大骂起来。
“钱?什么钱?现在的钱都不是钱!你那点钱管什么用?还想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