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剑派的正宴开始一大清早桑陶就被叫了起来。

她跟着桑真来到寒霜剑派平日行剑辩论的地方，大概是昨晚上所有人都知道左燕回来的消息，所以今日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少了许多。

左燕今日也果然出现了身边围了一圈师姐师兄，甚至还有和其他门派交好的人。

桑陶的风光一瞬间被她夺了去。

有人低语八卦，桑陶置若罔闻，她巴不得人人都关注左燕去本来她就只是替她舅舅跑个腿来参加顺便把身份坐实的。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样一来，就不会有谁能把她和长生门联系起来，她现在也是正派人士有了一个顶好用的马甲压力都去掉了一大半。

有人喊道“快看，那是亦师兄还有风尘公子，他们竟然正好挑了一个题可有得看了。”

一言既出如石子落水，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寒霜剑派的传统，既要行剑也要辩剑亦萧的相亲宴之所以搞这一出也是为了展现各大门派英俊才子们的能力，含蓄地让姑娘们挑一挑人选除了这里，等会儿还有女子的行剑比武。

只见主持的师叔摸着长长的胡子，念手中的纸条道，“大家静一静，此次的题目是，若一个坏人做了好事，应不应当原谅？因是自由辩论，还请诸位遵守规则，礼貌用语，点到为止。”

亦萧站在台上，对百里庭月道，“风尘兄，有请。”

百里庭月沉了下巴，手握香绸扇走了过去。

二人相对而站。

按照惯例，轮到亦萧先发言。

亦萧温润的声音传来，“我对此题中的坏人看法是，一个人做坏事做多了会被认为成坏人，而一个坏人做了好事，说明他有改过自新的想法，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我认为应当选择原谅。”

他这一说法很符合他一贯而来的做法，底下有不少人点头。

百里庭月道，“我认为此举不妥。”

亦萧选中这题时就选了原谅，而他与亦萧相反。

他不慌不慢道，“若是一个坏人只要做了好事，就说明他有改过自新的想法，那是不是古往今来，无论是哪个恶贯满盈的坏人做了坏事都可以原谅？”

亦萧拧起眉头，“这我并非说所有坏人都值得原谅，一定得是他真的改过自新，立地成佛。就算是神话中的佛子也有见死不救、顺应天命的时候，对于被伤害的人，也应该看在佛子普渡众生的份上，原谅他。”

百里庭月接过话头，道，“亦少侠说得正是，有人做了坏事，自然伤害了别人，要说原谅，也是受害者才能有那个资格说原谅，旁的人怎能轻易替受害者说原谅？就比如”

只见他香绸扇一摇，看上去飘飘欲仙，话锋却针对亦萧，“亦少侠要是遇见一个坏人，抢了你全部的家产，又杀害了你所有家人，亦少侠还愿意原谅这个人吗？”

这问题问得尖锐，所有台下的人都开始讨论起来了。

有人谈论起来，“对啊，如果谁这么对我，我肯定是要杀他全族，管他做什么好事。”

“这只有圣人才会原谅吧。”

“这局肯定是流风尘赢了，这个问题不好答。”

桑陶站在台下，看着百里庭月一直视线没有离开过亦萧，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为何百里庭月要用这种比喻去质问亦萧，这是个相当难回答的问题，难道他就这么想赢吗？

亦萧也给自己捏了把冷汗，百里庭月给他挖的坑可谓是深，若说不原谅，他肯定输了，但若是说原谅，夺财灭族之仇是血海深仇，普通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原谅？更别说武林中向来崇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亦萧稳住心神，道，“这是一件很难原谅的事，但若是真的不原谅，而是复仇那人，每个人都如此选择，后代将无止尽地互相寻仇下去，永远没有安宁，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我的原谅能中止仇恨的延续，那我会选择牺牲，选择原谅，让世上重回一个好人。”

底下的人又道，“这样辩也妙，冤冤相报何时了，江湖是得有大义，亦萧还是圆回来了。”

只见百里庭月噢了一声，似乎并不把亦萧辩解的这些放在眼里，道，“你家人无故惨死，最后你选择轻易地原谅那人，如此，你又将你的家人置于何地？你又可知你家人是否愿意原谅？”

亦萧难辨，“我深知我家人，他们定也会如此选择。”

百里庭月趁胜追击，“被害的是你的家人，能不能原谅你说了并不能算，哪怕是你以为的。要你家人说了原谅才行，否则只是你自作主张。人命可贵，千金难换，亦少侠认可否？”

人命可贵这个观点，亦萧自然不能否定。他想开口想说如此做，整个江湖都会得到安宁，可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冠冕堂皇，故而不言。